他站在时光深处(112)
“茶水间。”小胖拗着手指往茶水间的方向指了指, “被误伤的女医生是甄姐的朋友, 在医院为当事人调解的时候,甄姐就……”
小胖顿了顿,努力找了个恰当的形容词:“非常具有攻击性。”
攻击性?
这不是常态嘛?
无论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还是因为鸡皮蒜毛犯事的二世祖小流氓,她都一副要捍卫正道为民除害的心态。
以至于有些拘留满24小时就放出去的小流氓看见她就闻风丧胆,据说有些群体里甚至有把甄真真列在黑名单第一位的……可见平时作风彪悍。
扔下笔, 迟盛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去看看。”
小胖“喔”了声, 见怪不怪地紧跟着迟盛出了办公室,忙自己的事情去。
迟盛在茶水间找到甄真真时,她正蹲在饮水机前和饮水机下方的储物柜门较劲。
年数久远了的东西,零件已经坏得差不多了。
储物柜的门掉了门把,只余下两个翻黄泛旧的螺丝钉露在外面。
迟盛倚在门边看她闷头和一个柜子较了半天劲后,终于看不下去, 取了自己的杯子递给她:“用我的。”
甄真真掰扯柜子的手一顿,闷声闷气地推开:“我不是真的想喝水。”
迟盛睨了她一眼,也懒得惯着她的臭脾气,拎开她接了半盏凉水,喝了几口后, 冷着嗓子问:“想把人抓进局子来?”
甄真真回头看他,蹲得太久有些累,她挨着桌脚坐下来,看上去更没有精神了:“我是看那个渣男挺不顺眼的,这是私人情绪没错,但我不会公私不分的。”
“谅你也没这个胆。”迟盛把水杯递给她:“警力资源有限,别犯浑了,打起精神做事去。”
甄真真接过迟盛递来的水杯,跟松鼠一样双手捧着喝了一口,凉水过喉,像是一剂烈性的兴奋剂。
甄真真忽的精神了起来,她挺直背脊,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揪着迟盛的裤腿,大吐苦水:“其实我刚才真的想把人抓进局里来,你都不知道那男人把他老婆打成了啥样,嘴角肿起了一大块,眉骨眼角青青紫紫都快没人样了,那女人刚动完手术没几天,伤口都裂开了重新缝了几针。我做笔录的时候她恹得都没力气说话了,只知道哭。”
说到兴起,她把水杯放地上一放,一双眼瞪得漆黑溜圆:“关键是那个女的,我都快冲上去帮她揍她老公了,她居然答应调解,闹了大半天自己挨了一顿揍还什么都不计较的就放过他了,怎么想的?脑子里塞得都是豆腐渣吗?”
迟盛微微眯眼,眼底的危险讯号亮起,他揪住甄真真刚刚话里露出的小尾巴:“你都快冲上去帮她揍人了?”
甄真真“啊”了声,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慌忙补救:“这就是个比喻……”
迟盛显然不信,他拎住甄真真警服的衣领,冷声问她:“你就穿着这么一身想上去揍人?”
甄真真纯洁无辜地看着他:“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脱了的。”
迟盛被她拿话一塞,懵了片刻。
这家伙竟然敢调戏他?
——
应如约接到甄真真劫后余生打来的电话的前几秒还在怔忪温景然说的那句“怎么办,我连自己也迁怒了”。
他的语气那么认真,就连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传达的也是同样的情绪。
挨得近,她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气,还披着夜风的凉意。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听到引擎声后许久才等到温景然进屋。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见来电显示是甄真真,犹豫了几秒,选择挂断。
温景然微微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接?”
“等会再回她。”应如约抿住唇角,认真地看了他一会:“你是在担心我会因为受了这么点小伤你却不在场而有情绪吗?”
其实是有的。
只是那种情绪微乎其微,在意的也不是在事发当时他不在身边。
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应如约理智清晰的逻辑里从来就没有一条是希望温景然能够出现在混乱的现场解救这一切。
她很明确,那个时间点他正在手术室里进行手术。
唯一有关他的念头,是甄真真问起“温医生呢”时,她心里近乎消极的响起一个声音对她说:“你看,果然吧。”
在离苍山仓促答应试一试的那晚,应如约其实想了很多。
比如谈恋爱时有可能发生的:答应了她的约会却临时爽约,因为接了科里的电话要接一台急诊;除了医院,他们有可能十天半个月也没有时间在医院以外的场合有近半小时的交流,更别提约会;如果她足够倒霉,在遇到下雨天没带伞打不到车或者遇到各种各样麻烦时,他永远不能及时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