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请喝茶(18)
这里葬的是她的父母,黑色大理石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发洁亮,连天上厚重的云朵几乎都能反射出来。她以为今天只有她会来,却没想到在墓台上还放着一大束鲜花,花朵上的雨水正慢慢积满,然后一滴滴敲在大理石板上。
天气依旧阴沉,雨水早已把她的下身浸湿,夏忆茶笔直地站在墓碑前面,看着照片上满脸笑意的父母,泪水陡然溢出了眼眶。
她紧紧抓着伞把,另一只抱花的胳膊已经湿透,她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地任由眼泪湿了满面。最后她把花束轻轻并排放在那捧花旁边,把被雨水打湿的相片轻轻擦干,待雨水再沾湿,她再次擦干,最后她手上也是雨水,整个人也已经差不多湿透,凉风挟着细雨迎面而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夏忆茶离开的时候,在公路上看到一辆黑色车子静静停在公路边。熟悉的牌号,熟悉的车身,熟悉到她一年多前曾经日日看到它驶离又回来。
她绕过它,撑着几乎没什么作用的伞打算离开。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钟逸明显在皱眉的脸孔:“茶茶,上车。”
夏忆茶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走。
钟逸的话音在身后响起:“茶茶,你这样下去会感冒。”
外面的雨小了些,但是气温很低,夏忆茶浑身湿透,身体一阵热一阵凉,难受得很。车子内想必会很温暖,但是她执拗地要离开。
她刚刚走几步,突然听到后面车门声响起。她加快脚步,却仍旧被大步追来的钟逸赶上,他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严厉:“茶茶,上车。”
说完这句话,他却蓦地顿住。
他看到夏忆茶已经泪流满面。
夏忆茶觉得自己非常不争气,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她猛力甩开钟逸,声音嘶哑却是用尽全身力气:“我就不!”
钟逸深深看了她一眼,夏忆茶全身已经忍不住地发抖,钟逸几不可闻地叹息,声音忽然异常温柔:“茶茶,身体最重要,不要任性,乖,上车。”
这种情景将她带回到了前两年。她任性,他包容。那时她的脾气被钟逸惯得很坏,她在外面受的委屈和一些隐忍的火气全部找他来撒,有次她歇斯底里,冲着满脸微笑的钟逸恶狠狠地说:“我真想把你碎尸万段!”
钟逸依旧是包容的笑:“那可不行,我碎尸了你冲谁撒气去呀?”
夏忆茶哭得越来越凶,但是却不再反抗,随着钟逸乖乖上了车,任由钟逸掏出洁净的手绢擦干了她满脸的雨水和泪水。
车里只是开了空调,却没有驶离。钟逸取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过去:“擦擦头发。”
她依言去擦头发,却擦得胡乱,蹭了几下后就把毛巾扔到一边。钟逸淡淡地笑,拿过毛巾,说:“转过头来。”
夏忆茶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闭眼,感觉到他轻柔地擦着她长长的头发,从发丝到发根,细致而有序。
她听到他说:“好了。”
她再睁眼的时候,看到钟逸已经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离开。她看向窗外,墓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之外。
钟逸带着她去了原来的别墅。他停下车子,说:“这里有你的衣服,换一下然后我们去吃饭。”
夏忆茶摇头,话慢慢说出来,异常艰难:“我要回家。”
钟逸竟也不同她辩,点点头说:“吃完饭送你回家。”
她微微张口,却再没有说出一句反驳的话。看到钟逸熄了火,她兀自打开车门下车。
花园依旧很整齐也很漂亮,好像一切都如同原来一样。夏忆茶匆匆瞥了眼,然后便跟着钟逸进了去。
客厅窗台旁摆着她熟悉的书架,那是她一年多前吵着要买的。她当时在淘宝上随便乱逛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这个令她爱不释手的粉色系书架,尽管与这里的风格非常不搭,但是她还是坚持要买下来。钟逸拗不过她,最后扔给她一张网银卡,随她去了。
书架送来,她又任性地要把它放在她经常看书的客厅里,钟逸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默许。
她欢天喜地地把空空的书架端正摆上,可是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去书店买来那些书前,她便仓皇地逃离了这里。
这里的回忆,如同窗外已经出来的细碎的阳光,零零落落,洒了一地。
捡都捡不回来,只是让人怅惘。
夏忆茶正在愣神,突然听到钟逸说:“你原来住的屋子里还有你的衣服,把你穿的这身去换一下吧。”
她点点头,独自上了楼。
打开衣柜,长长的一排全是她的衣服。花花绿绿,泡泡裙,公主领,收腰连衣裙,与她现在的风格完全不同。她现在在平时只是一身蓝牛仔白衬衫,偶尔铅笔裤高筒靴小披肩穿上身,那还是应顾言菲强烈的要求。正装场合是严肃的黑色职业装,晚会场合则是一直不会失去流行的黑色小礼服。她的衣服任何一件拿出来,都是百搭,却也因为百搭而失了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