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班的孩子只有三、四岁大，灵光些的孩子已经能自己吃饭了，有些孩子还是吃不利索，需要老师帮忙，所以那吃饭的场景，又乱又可爱。

夏成只是盯着谦谦看，谦谦自己在吃饭，他抓着小勺子，一勺一勺认真地吃进嘴里，但是米粒儿还是撒在了桌子上，连着衣服上都有。

保育阿姨走到他身边，拿着毛巾帮他擦掉了衣服上的米粒和菜叶，接着又抹了抹他的小脸，等她走开后，谦谦干脆端起小碗，伸着小舌头舔了起来，那模样就像一只贪嘴的小馋猫，把窗户外的夏成逗得摇头直笑。

一群孩子吃过饭，就开始过集体生日了。

老师捧出一个大蛋糕，三个小寿星围在蛋糕边，所有人一起拍着手唱起了生日歌，夏成看着谦谦头戴尖尖的纸质小帽，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然后就和其他两个小朋友一起吹灭了蜡烛。

小朋友们纷纷送给他们生日礼物，无非是一些手工做的贺卡，或是蜡笔、橡皮之类的小文具。谦谦很开心，老师拿着数码相机给孩子们拍照，夏成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贴在了玻璃上，近乎贪婪地看着远处谦谦的笑脸。

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的儿子，三周岁了。

徐妈妈来接谦谦放学时，发现谦谦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遥控汽车玩具，似乎还是进口货。

徐妈妈就问谦谦，这东西哪儿来的。

谦谦还是有些怕奶奶，把汽车抱得很紧，小眼神儿提防地看着老太太，小声说：“是一个叔叔送我的生日礼物。”

“叔叔？哪个叔叔？爸爸妈妈不是教过你不可以拿陌生人的东西吗？”

“叔叔不是陌生人，我认识他的。”谦谦奶声奶气地回答着，表情有些委屈。

徐妈妈心里就猜到那人是谁了，恨不得抢了这玩具汽车就丢垃圾桶里，不过看小崽子抱得牢牢的，她还是问了一句：“你喜欢这个叔叔吗？”

谦谦想了想，抬头回答：“我不喜欢这个叔叔，他很凶的，不过我喜欢这个车车。”

“……”

老太太心里竟然有点开心，扯着小孙子就回了家。

晚上，她自然把这事儿告诉了徐沁恒，没想到，徐沁恒却回答：“是我让夏成去的幼儿园。”

“你疯啦！”徐妈妈压低声音，“你就不怕……”

“我有分寸。”徐沁恒神态自然，“他毕竟是谦谦的亲生爸爸。”

沈丹终于也知道了徐沁恒和夏成私底下的联系，一开始她想不通，又觉得害怕，但是徐沁恒给她讲了许多道理，告诉她夏成允诺了不告诉谦谦身世，沈丹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从那以后，夏成每个月都会去看一回谦谦，通常就是去幼儿园里，有时候，他会给谦谦带些玩具、卡通书籍，谦谦早已经认识他了，他是个很容易忘记不开心事情的小孩，所以对着夏成，他说不上亲近，倒也不害怕。

夏成也和徐沁恒见过面，他想给他一笔钱，徐沁恒不肯收。

夏成并没有勉强，他们只是简单地谈了几句，他便离开了，徐沁恒总觉得，夏成的情绪有些低落，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的。

沈丹从来没和夏成打过照面，她也不愿意听徐沁恒说起那个男人的事，在她看来，夏成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出现。

时光静悄悄地过去，来年四月，春暖花开，谦谦三岁半了。

春节以后，夏成一直没和徐沁恒联系过，徐沁恒也不在意，突然有一天，他接到了夏成的电话。

一个周末，沈丹要带谦谦去少年宫参加亲子游戏班，徐沁恒突然提议他要一起去。

沈丹心里奇怪，也不拒绝，带着老公、孩子就去了少年宫。

亲子班需要家长和孩子席地而坐，一块儿游戏，谦谦一直很喜欢，但是徐沁恒眼睛看不见，就不太方便参加了。

他让沈丹把他带到走廊上，那里有一排长椅，可以晒到太阳。

“你去陪谦谦玩，我在这里等你们。”他说。

沈丹点头答应，还是觉得奇怪，不明白徐沁恒是来做什么。

上课以后，教室里渐渐地就传出了大人孩子嬉戏的声音，小孩子都笑得很欢畅，徐沁恒没有盲杖，也不能到别处去，就安静地坐在那里。

临近中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晒在他身上，他干脆侧过身，手臂搭在了走廊的扶手上，轻风拂过他的脸颊，吹起了他的发，他闭着眼睛，神情静谧，呼吸着春天里带着花香的空气。

有个人向他走近，皮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哒哒作响，徐沁恒并没有动，那个人在离他一米外停了下来，接着也坐到了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