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我说了算(55)
“陈医生,你真自恋。”余田田指出。
陈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转而教育她:“所以在这一点上,你应该向我学习。”
“学习什么?学你自恋的本领?”
“当然。”陈烁言辞凿凿,“一个人首先应当爱自己,不爱自己,又该怎么去爱别人?这个社会需要人与人之间互相关爱,你连自己都不爱,就更不懂得该如何去关爱他人了。”
余田田停顿片刻,露出有些迟疑的表情。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陈烁咧嘴。
余田田摇摇头,叹气,“只觉得你很罗嗦,话很多,耳朵好难受。”
陈烁怒:“耳朵好难受?你这什么耳朵,连道理都听不进去!还难受!?我还牙齿好喜欢呢!”
一路居然说说笑笑回了家。
当然,更确切一点,其实是吵吵闹闹。
吵完以后,陈烁问她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
余田田想了想,说:“今晚回家写一封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清楚,明天亲自去医院交给院长。”
陈烁看她片刻,问她:“那如果院长不相信你,或者这件事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了了之呢?”
她沉默片刻,才笑着说:“至少我尽力了,对得起我的心。”
算是回应了那个夜晚他对她说的那番话。
“余田田,属于你的东西,你就要想办法把它争取到手。旁人抢了是旁人的事,你该怎么做,别问人情世故,问你的心。”
到家了,余田田在踏进楼道以前,转过身来跟他挥手,“陈医生,我回家了,今天谢谢你了。”
陈烁看见她还有些肿的眼睛,本来想说“下次别给我找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可是话到嘴边忽然一顿,出口却是一句:“早点睡,不要担心太多。”
但这句话也就是他所能表达出的最大程度的关心了。
他说不出下一句。
“我会帮你的。”
即使那就是他心里所想。
余田田倒是回家了,她并不知道陈烁在送她回来以后,竟然坐上了出租车又回到了医院。
他上了十一楼,在一间办公室外敲门。
“请进。”
他应声而入。
在他身后合拢的门上写着五个字:院长办公室。
***
余田田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写好电子邮件,发进院长的邮箱里。
第二件,打印纸质档,连同年终总结的糙稿一同放进文件夹里。
第三件,第二日清晨将自己打扮得精神干练,拿着文件夹踏上去医院的路。
她知道这点年终总结的糙稿也许用处不大,她能有,护士长也能“有”。
她从前几乎没有和院长说过话,而护士长一定是他跟前的熟面孔,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话派能否上用场。
但她还是这样去做了。
出乎意料的是,十一楼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后的院长头发白了一半,对待她的态度并不像高高在上的领导,反而更像是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他听她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完了那封长长的信。
抬起头来再看她时,他沉吟片刻,“余护士,你反映的这个事情很严重,如果是真的,那么张佳慧就是滥用职权、威逼下属。我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需要更确切的证据,否则即使我信你、有心帮你,也不可能对张佳慧做出处理,因为这样的证据说服不了众人。”
看着余田田沉默的态度,院长忽然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递给她。
余田田接过来,看见了那份“糙稿”。
院长说:“这是张佳慧昨天下班之前交来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张佳慧也猜到了她会破罐子破摔,告诉院长,所以居然先她一步制造了假证据。
余田田想了想,心平气和地说:“其实这件事还有一个见证人,医院还有另一个医生看见过我的初稿。当时我每天下班后还会在治疗室多留一个小时,他亲眼看见了我的总结是怎么诞生的。”
因为没有他,就没有这份总结。
没有“行医如做人,步步需谨慎。”
院长竟然没有再问她那个证人是谁,只是把两份糙稿都收了起来,朝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余护士,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院长让她这两天先回家休息,就当调休,下周一再来参加全院大会。
余田田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也不知道院长是不是在敷衍她。
但她走出院长办公室时,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
因为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