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42)
赵似又问:“每次只有一个蜂蛹被送入王台?”
“一次有好几个,”蕙罗也想了想,再耐心解释,“总有十个八个的罢……但能成为蜂王的只有一个。”
“那剩下那些呢?”赵似嘴角上扬,似淡淡笑了笑,“是不是也做了蜜蜂宗室,一生安居于王台,不必做任何事?”
“它们哪有大王那么命好,”蕙罗叹道,“王台中最先破蛹而出的那只会刺破其余的蜂蛹,让那些幼虫死在蛹中。”
赵似笑意隐去,凝视着蜂箱出了会儿神,又再问道:“如果两只王台蜜蜂同时破蛹而出呢?”
蕙罗道:“那它们会进行一场决战,直到其中一只杀死另一只。”
赵似沉默,无意识地搅动着陶钵中剩余的尚未成形的花粉团,良久不发一言。蕙罗见状便接过陶钵,挑出一点花粉,压制成饼状。赵似看了也依样压了一个,但形状并不规范。蕙罗遂向他讲解压制之法,他也认真地听,似颇有兴致,又接连做了几个。
蕙罗留意到他用的是右手,虽然动作稍显笨拙,但还算行动自如,便问他:“大王的伤大好了?”
“嗯,”赵似道,“快结痂了。”
“是用降真香么?”
“唔。”
“要记得换药。”
“好。”
“换药前要注意清理干净伤口。降真香一定要用磁瓦来刮,粉末要细。”
“知道。”
“这几日也要小心饮食,忌食腥辣之物,别饮酒,鸡ròu和牛羊ròu最好也别吃了……”
“真烦人,”赵似忍无可忍地嘀咕了一声,“你的话比我娘还多。”
蕙罗抿嘴笑笑,没再说下去,仍旧与他相对做糖饼,其间几次抬目看他,但见他干活之时神情专注,眉峰微聚,嘴也略略嘟着,颇带几分孩子气,看得她心中和暖,觉得这人倒也不像以前认为的那样难相处。
糖饼做完后,蕙罗又戴上帷帽,请赵似避开几步,再把这些糖饼送进蜂箱。做完这些工作后,她舒了口气,摘下戴了许久的手套,习惯性地甩甩衣袖拍拍手,以掸去沾在衣袖上的花粉和灰尘,但这一甩手,袖中却有一物坠了出来。
那是赵佶送给她的摺叠扇。翘翘来找她时,她正在房中把玩这扇子,听见翘翘敲门,便合拢扇子退入袖中,适才出门也忘了取出来。
蕙罗匆忙拾起扇子,不想赵似却走过来,把扇子从她手里抽了去。
他展开看,还轻吟上面的题字:“长因蕙糙忆罗裙……”
蕙罗莲脸晕红,当即打断他道:“请大王把扇子还给我罢。”
他却不立刻归还,但问她:“这画出自何人手笔?”
蕙罗自不敢说是赵佶,思忖须臾,轻声道:“是杨先生画的。”
赵似想想,问:“杨日言?”
蕙罗颔首,心下忐忑,低垂眼帘不敢看他。
“不错,上面的人也画得好。”赵似端详着画中美人,再打量一下蕙罗,转瞬之间又说出一句不中听的话,“画得比你美。”
蕙罗欲哭无泪,心想才觉得他有两分可爱,他立即又泼了她一头冷水,看来这人哪天不给别人添添堵还真是会不自在呢。
赵似把扇子还给蕙罗,抬头看看天色,说了声“我回去了”,便掉头朝外走。蕙罗兀自想着他刚才那句话,仍觉恼火:我就算丑如无盐,你也不必天天提醒我罢?
忿忿之下又取帷帽手套来迅速把自己裹个严严实实,再打开巢门,拈起一根筷子搅动里面抱团的蜜蜂,一边引导它们飞出,一边目示赵似背影低声道:“蜇他,蜇他……”
蜜蜂受惊之下接连飞离蜂箱。赵似适才做糖饼时手上身上皆沾到些花粉糖汁,果然有蜜蜂循迹追去。蕙罗原本笑吟吟地看着,但见飞去的蜜蜂越来越多,赵似开始左拂右挡地躲避,不由也着了慌,手忙脚乱地把巢门关上,又连连对飞出去的蜜蜂招手,压低声音唤道:“回来,回来……两三只就可以了,不必去这么多……”
(待续)
23祥瑞
虽为蜜蜂所扰,赵似却只是挥了几下袖子,并未停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蕙罗的视线。
蕙罗不知他是否曾被蜜蜂蜇伤,一直记挂着此事。像她这样养过蜜蜂的人,如今就算被蜇两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肿都不会肿,但若被蜇的人很少接触蜜蜂,处理不善,就有可能会出现较为严重的后果。蕙罗越想越担心,暗暗责怪自己一时兴起,考虑不周,下午在圣瑞宫授课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待授课结束,她便问了宫中内人,找到赵似rǔ保6氏的居处,向6氏打听赵似的伤势。自然不便提蜜蜂一节,她先问的是赵似右臂伤口是否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