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132)
太后醒转后不言不语,亦不进食服药,只是哭泣。赵佶在她c黄前再拜跪劝,她仍不答应,坚持绝食。直到赵佶告诉她,已下令贬陈瓘的官,差监扬州粮料院,太后才勉强进食。
但陈瓘离京那日,从永泰陵归来的梁从政又告诉太后一个令她不愉快的消息:“官家密遣亲信刘瑗,追上已出都门的陈瓘,赐他黄金百两,且传官家话说,陈瓘直言议事,极不可得,如今只是暂贬,不久后会让他回来的。”
太后回想前事,及还政前后赵佶种种表现,渐渐有些明白了,心凉至极,悲痛之下又哭又笑,喃喃道:“造孽,造孽呀……”
从此病倒,亦不再理赵佶。
十月,因太后不豫,赵佶取消天宁节庆典,赴南郊斋宫为太后斋戒三天祈福,按例不带女眷及侍女随行,蕙罗也留在宫中,但赵佶离宫第一天就差内侍送给蕙罗一封书信。
蕙罗启开看,见上面仅三字:“卿佳不?”
蕙罗认出这三字是临王羲之《初月帖》上的,遂问送信的内侍:“官家还有话传我么?”
内侍道:“官家说,请典饰娘子别忘临帖。”
蕙罗一时兴起,提笔临了“卿佳不”之后数字请内侍带给赵佶:“吾诸患,殊劣殊劣。”
未料赵佶收信后竟让杨日言连夜从斋宫赶回,宫门一开杨日言便去找蕙罗,问她:“典饰娘子贵体违和?”
蕙罗愕然道:“没有呀……”旋即意识到是自己昨日回信令赵佶误会了,忙解释道,“昨日信件,只是我临帖的内容。”
“哦,如此,娘子珍重。”杨日言释然微笑,“官家很牵挂娘子,收到娘子信函焦虑之情溢于言表,让我连夜赶来探视。”
蕙罗连声道歉,杨日言和言道:“不妨事,见你们相处融洽,我也很高兴。”
蕙罗听了颇不自在,轻叹道:“杨先生,请别叫我娘子。”
杨日言但笑不语,朝她长揖,退后数步,才转身离去。
杨日言回斋宫复命后,赵佶再遣内侍来为蕙罗送信,这次写的是王羲之《旃罽帖》上的一句:“无缘见卿,以当一笑。”
字也得如原帖般洒脱流丽,观之若见赵佶笑颜。蕙罗默默看了,却无心绪作答,也怕写多了他会多想。少顷问内侍:“官家在斋宫,可曾缺什么?”
内侍道:“什物倒也不缺,只是斋宫要比禁中冷,官家说在那里住着也无趣,很想家。”
蕙罗略一思索,到卧室取出藏了许久的一罐香品,是赵佶生日那天与他一起合的,故皇太妃用的香药。
蕙罗取了几枚置于香盒中,让内侍带给赵佶,又对他道:“斋宫清冷,请官家别忘添衣。”
内侍答应,再对蕙罗道:“典饰娘子还是给官家写点什么罢,否则官家问起,我也不好交差。”
蕙罗沉吟,才又提笔,以王羲之《积雪凝寒帖》上一句作答:“比者悠悠,如何可言。”
内侍携香药及蕙罗信函再往斋宫。翌日归来,仍旧带来了赵佶的回函。
这次他临的手帖是蕙罗此前未曾见过的,仍只寥寥数语,却令蕙罗凝视许久:
“不得执手,此恨何深。足下各自爱,数惠告,临书怅然。”
(待续)
70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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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赵佶从斋宫出发,即将回到禁中。蕙罗一大早便去福宁殿,检查各处器物服玩及香品,以备迎接等相关事宜。
见正殿及寝阁各处都准备妥当了,蕙罗想了想,又前往圊室,检查里面的清洁物品及香品。
圊室即如厕之所。福宁殿圊室有便器处分隔成带门扇的小间,每间各置香炉,隔间外有净架,常备洗手用的澡豆、水盆,旁边有盛热水的镬,中央处为净竿,用以挂手巾,净竿下设有焙炉,以烘干手巾。圊室有专人不时打扫,便器不秽污,净纸不狼藉,水盆不停滓,手巾不积垢,平地不湿烂,香炉终日浮香,极为雅洁。便器内原来铺设的是鹅毛,若秽物下,鹅毛顷刻上覆之,使秽气不闻。赵佶即位后又命将鹅毛换成檀香末,瞬间祛臭之效更胜鹅毛。
蕙罗见澡豆等物无异状,又进一隔间查看香炉内香品及檀香末。此时有两位内人说着话相继入内,分别进隔间小遗。蕙罗从声音中辨出她们是负责福宁殿膳食事务的尚食局司膳内人,她们倒未曾见到蕙罗,还在继续闲聊。
其中一位年龄稍幼者问:“姐姐今日怎么往御膳房跑了两次?”
另一位答道:“第一次是为官家点选午膳餐食,回来后一想,今日沈典饰必然也会在福宁殿进午膳,还得料理她的,所以又跑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