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宫终成灰(194)
关心则乱,铮铮看着面前半垂着头的于氏,心中渐有了把握。若是在出嫁前,有人告诉她,日后她会与这样一个女人走到一起,怕是自己会笑掉大牙,但如今,她不得不于心内承认,整个府内,也就与她相处,最是舒服。
这种感觉并非以往闺中密友的意义,而是对着她,所有出嫁这几年一点一点消失的优越的感觉,又一点一点都回来了。
忽然又想到郑氏与子钰,这二人,一个虽无子嗣,但却是堂堂正正、受到阖府尊敬的嫡妻,一个虽出身卑微,但却是王爷十年如一日宠爱的爱妾,铮铮心内涌起一股愤恼,她们定是也和自已一样,看不起面前这位轻浮愚蠢的于氏吧。
可是,铮铮的眼眸渐暗,她们知不知道,有时候蠢人,也能成大事呢!
青廷进了屋,见子钰正伏在案子上,聚精会神,一行行对着账目,叹道,“你到成了大忙人。”子钰这才听到他来,下了地,忙命杜兰打水,给他抹面。
青廷仰躺下来,子钰见他疲累,一边把案子收拾了,一边问道,“从辉王府来?”
青廷嗯了一声,“你把你的事弄完,不用管我,我躺一会子。”
子钰笑笑,“也没多少了,明日再对不迟,”见水来了,自拿了巾子给他擦拭,浅笑道,“再说了,哪里能不管自己的相公呢?”
青廷睁开眼,面前的她似乎为自己的话有些娇羞,看到他看她,更是些微不好意思,拿了巾子就要走开。青廷拉过她手,细细在自己指尖缠绕着,问道,“昇儿呢?”
子钰坐下,“山同他们陪着耍去了。”
青廷一扬眉,“你到真放心!”
子钰知他是说上回从树上跌下的事,回道,“上回已罚了他,还有那几个小厮。昇儿是懂事的,已知道哪怕小厮们无错,也要为他的安危受罚,不会再那般啦!”
青廷继续抚着她手指,半眯上眼,“你这见识,抵得过好些御史。”
子钰笑了,“那您也给我个御史当当?”
在险峰(上)
在险峰
在风波来临之前,有两种人最为平静,一是毫不知情的人,无论其是否首当其冲,再一就是策划风波的人,无论其是否只是佯装镇定。而真正的赢家也有两种人,或是策划风波的始作俑者,只要其做到他(她)所必要的镇定并且成就需要的条件,或是,是那些身处风波之中、虽不知详情但却总能嗅到风暴之前平静的人。
子钰帮着郑氏打理府务,已有一段时日。与上次代理不同,这一回,她是正式挑起了一块事务,并直接对郑氏负责,换言之,在她分管的职责范围之内,她必须得做好咯,出了篓子,是要找她的!
伴随着这职责的,还有权力,而后者也最为明显,最容易被觉察和体会到。历来,由于她长期受宠的原因,合着王府上下一众仆人,高等的低等的,有脸的没脸的,对静香院,是从不敢怠慢的。但那也只是“不敢怠慢”四字而已,自她真正掌了一摊子事,虽还说不上是甚核心的府务,但,众人的脸,又变化了几分。
何以这般?简以谓之曰:有所求。
权之,使人求己也,凡手上有点权的人,无论自己怎想,自有人上来求之。果然,不长时间,静香院的大小下人们就发现,上赶着巴结的多了,无事献殷勤的多了,前来递话打听的也多了——如果说以往大家对这边还只是冲着王爷不敢得罪,现在,则是逮到机会便主动示好。
子钰从宫里出来的,小小年纪便做过贵妃身边的五品尚宫,因此对这些人情世故一不陌生,二不以为错。她小半生经历,早习惯了高时人捧、矮时人踏,而那自来的一股冷静要强的性子,也使得她,高时并未见轻狂、矮时很少对他人或命运愤懑抱怨,林喜贵一早说她“赏罚皆坦然、荣辱都不惊”,便很中肯。
只是对院子里的众下人,她尚有些不放心。开始时,确有一两个飘的,因赵嬷嬷(马嬷嬷“退休”后推荐的管家)是个明白能干人,子钰便没有直管,只把她叫来,点了两点,赵嬷嬷果然利落,第二日便打发了一个、罚处了一个,并召集众人,严肃明确院里的规矩,令这些小厮丫头们比往日更加小心,不敢造次。
至于杜兰与德芬两个,跟着子钰,也不是一日半天,早熟悉了她的脾气做派。杜兰是不用说的,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子钰,每日只尽心把她侍弄好,别的一概不管;德芬虽活分胆大,野性难改,但因打小就跟了子钰,一来纠正的早,性子驯服了不少,二来她惧怕子钰,并不亚于林喜贵,因此虽是在外间有些跋扈,但如野马般,总觉是被套上了笼,奔跑的程度,全由了背上握绳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