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235)
雁卿便说,“是啊。”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很复杂,想在一起的缘由也十分厚重,也并不只是喜欢不喜欢就能分割得清的。可是喜欢这种情感过于霸道了,若不能照单全收,便只能齐根斩断。一旦挑明,便再无回环、挽留的余地了。
雁卿便不再试图说什么了。
元徵便又取蜜饯、松子给她,“去年冬天新渍好的金桔,尝一尝。”
她便伸手从盘子里取了一枚,填到口里。依旧是她自幼喜欢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可她吃着鼻头却有些发酸。
元徵问,“还喜欢吗?”她便说,“苦……”元徵忙拿手帕给她,道,“吐掉吧。”她就摇了摇头。
元徵便疑惑的拈了一枚,掰开来,尝过之后就放心的将手里那一半给她,道,“这块儿不苦。”
雁卿又摇了摇头,元徵便递了玫瑰露给她喝。
她安静的啜饮玫瑰露,元徵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头别开来。
出了城没多久,便已到了目的地。
元徵先下了车,随即扶雁卿下来。
那是一条银河一样的灯街,每一盏灯都不过婆娑果大小,以剔透的琉璃制成灯罩,串如珠帘,将两侧树木尽数装点起来。树木之间搭起绳索,那绳索上亦挂满琉璃灯。无数细小的灯火跳跃着,映着琉璃,璀璨如星沙,一眼望去已能迷目。
雁卿望着那灯街,久久不语。元徵便道,“上元节那日,本想带你去看鳌山灯的……后来不留神失了火,那鳌山灯便被烧坏了。虽又造了新的,可也再搭不出当日的样子了。便新造了这些。”
雁卿眼中泪水就又要涌上来。
元徵道,“那一日本来是有话想对你说的。”
雁卿便问,“是什么话?”
元徵想了一会儿,皱眉道,“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便又牵起雁卿的手,雁卿却轻轻的将手腕自他手中褪下来。元徵恍若未觉,只低头柔声对她说,“进里边去看看吧。”
雁卿却摇了摇头。
——元徵提到了上元灯节,她忽的意识到,她其实已再没有立场去留恋。
她说,“七哥,我有话同你说。”
元徵道,“也不一定非要今日说。”他便笑道,“里头有更好看的灯,我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东西,还有新收的山海经图。我们可以……”
雁卿道,“阿娘和我说了,七哥去求亲的事。”
元徵的声音便噎在了喉咙里,他望着雁卿的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才平淡移开了目光,道,“也不一定要在今日答复。”他说,“已不早了,先进来吃点东西吧。”
雁卿道,“七哥……”
元徵忽然便恼火起来,他说,“我今日不想听。”
☆、111第七十一章 上
吧……这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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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旬假,谢景言同鹤哥儿一道从校场回来,便到燕国公府上拜访。
他其实也还是不自信——元徵如此高调的提亲,分明就是在逼迫雁卿做出抉择。他心知雁卿对元徵的感情比寻常青梅竹马更深厚些,一旦面临要同元徵决裂的局面,只怕她不免要心生动摇。
是以来到燕国公府,也是为了试探雁卿的心意。
他 也是无奈。大约雁卿自己都没察觉,她天性追求圆满,。似谢景言这般手脚齐全,性情开朗,人缘吃得开的人,她便会十分放心。如月娘、元徵这 般柔弱、孤僻,人缘糟糕的,她却不能放着不管。虽没想过去当什么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可若被人当作救命稻草抓住了,只要那人不肯放手,那么她是宁肯被连根 扯断拉进深渊,也不会松手的。
大概在重逢之后不久,谢景言便已意识到这一点。最初的时候他只将雁卿当做妹妹,看她忙忙碌碌的跑来 跑去,也只觉着可爱有趣罢了。可看这小姑娘顶着痴儿的名声,凭着弱小的力量,却能始终怀抱着纯粹的初心,不折不挠的去努力,用欢喜的目光去看待一切,像个 小太阳一样明亮又温暖,渐渐的他便有些移不开眼睛。
一次两次的同她错过、被她忽视时,谢景言也曾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就这么不能吸 引她的目光……可最终他也还是不能让自己变得同元徵、同月娘甚或同太子那般,因令人操心而引得她在意起来。他觉着自己这样很好,固然不能吸引她,可至少当 她遭遇挫折的时候,他能像兄长般给她帮助和保护,令她能有一个坦然休憩的场所。
然而兄长这样的定位,在这种情境下反而是他的短板。他是真的担忧因为自己太令人放心了,于是雁卿安心被那个她潜意识里放心不下的人拐走了。
当然,若果真如此,也只说明雁卿还未真正明白喜欢是怎么一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