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你爱我,一辈子,好不好/一千零一叶(出书版)(26)
“输了多少?”她睁着眼睛无意识地问,车子经过地道,反光的玻璃上映照出她无神的表情。
“不多……”他本想照实说,可玻璃上的那对眼睛盯得他心里直发毛,只得省去了一个零,含含糊糊地说,“也就一两千块吧。”
但这个数目仍然让千叶奓了毛,她猛地扭过头来,近乎悲愤的瞪视他。一两千块,她一个小出纳辛辛苦苦干一个月连工资带奖金也就两千五,他一晚上打牌竟能输掉她将近一个月的薪水。
凌向韬再迟钝也能品出她眼中的鄙色了,他很想跟她解释自己打牌其实很有分寸,昨天失手纯属意外,可这句话在他舌尖上滚了三遍愣是没能说出口。
这时车已经开到了市区,千叶霍地站了起来,抓着手提包从凌向韬身前挤了出去。
下了公交车,迎面寒风凛冽,她刚准备将羽绒服的帽子兜头上,身后凌向韬已急匆匆地叫住她:“苏千叶,你等等我!”平时他出门开车惯了,所以身上的衣服穿得并不多,再加上昨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气温更是降到零度以下,毫无防寒准备的他这会儿站在站台上冻得瑟瑟发抖,脸皮发青,说句话也在不自觉地打颤。
千叶回头,凌向韬将手里的塑料购物袋递过来说:“你落了东西。”
千叶一愣,原来他追下来是为了这个,她伸手接过来说:“谢谢你。”见他表情真诚,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对他的闷气其实很没道理,心里感到一阵歉疚,于是利索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粉红大钞塞到他手里,“你打个车回家换衣服吧,我到对面去转车。”看了眼那钱,忽然又大感肉痛,走之前又郑重地加了一句,“记得到公司还我钱!”
凌向韬缩着肩膀,呆呆地看着她走上人行道,白色的身影挤入行色匆匆的人群,竟是连头也没回一下。他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冻麻的手指动了下,捏着手心里的百元大钞,嘴角咧了咧,无声地笑了。
小胡同里很少有人走动,一夜的雪完整地覆盖在地上,贴着墙根的一株冬梅在风中抖落阵阵飘雪,吐蕊怒放,花香袭人。
千叶蹬着靴子咯吱咯吱地踩在雪地里,在身后留下成串的脚印,犹豫不决地在蛋糕店门口驻足徘徊。也许是天光尚早,店门尚未打开,展示的橱窗内空无一物,她走近些想看一下店内的情形,却发现展示柜的玻璃架子少了一层,而展示柜底层尽是碎裂的玻璃渣子。
千叶站在玻璃窗前,嘴里呵着热气,将手指稍稍搓暖了些,一遍又一遍地拨着清晨的手机。
关机。
始终是关机。
从昨晚到现在。
她退后几步,仰头看二楼的阳台,窗户紧闭,里面拉着白色的窗帘。
千叶轻轻叹气,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在门前逗留了十多分钟后,她终于忍耐不住,走到门前去敲门。先是矜持地轻叩,到后来越拍越大声,终于里面有人被惊动了,门开的时候,她祈盼着能见到清晨,所以笑容分外灿烂可掬。
但门推开后,站在门口的并不是清晨,而是以前见过一次面的中年妇女。她看到千叶时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神情有些紧张,门开了一半,她将手握在门把上,压低了声问:“你来做什么?”
千叶客客气气地说:“阿姨你好!请问伊清晨在吗?我是他……朋友,我找他……”
“他不在。”
千叶没想到是这个答复,当即一愣:“那他……他不是住在这里吗?”
“他以前住这里,现在不在。”中年妇女警惕的眼神掩在门扉后,加重语气说,“他早就不在这里做了!”
千叶懵了,讷讷地说了句:“真是抱歉,打扰了。”人退回来,走了两步,听到背后大门“砰”的关上,她整个人被震得一哆嗦,突然就醒过神来。昨天电话里明明听到了门撞风铃的声音,清晨应该是住在蛋糕店里没错的,那么刚才那女人显然是在撒谎了。可她为什么要骗她?难道自己长得就那么像坏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已经关严了,屋檐下风铃笔直的垂挂着。
清晨的手机仍然无法接通,千叶的情绪失落极了,以至于这一整天她上班都无精打采,好不容易撑到下班,她正懒洋洋的收拾桌子,凌向韬进了财务室,也不顾旁人的诧异目光,直扑她的办公桌。
“苏千叶,我请你吃饭。”
千叶瞥了他一眼,和早上的狼狈比起来,他现在穿了一身红色的休闲棉夹克,衣襟敞着,衬里是灰褐色的一圈绒毛。他笑得神清气爽,千叶摊开手掌:“先还钱。”
他二话没说,从裤袋里摸出皮夹,掏了两张百元粉红大钞拍在她手里。千叶蹙了眉,淡淡地抽走一张,另一张扔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