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萝(59)
可是,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的局面,一个是这世上最让他心软的人,一个是他这辈子最恨又最放不下的人,他该如何面对?
(5)
每天,樊疏桐都看到连波为朝夕忙前忙后,接送她上学放学,辅导她功课都不说,他们似乎有讲不完的话,吃完晚饭连波就进朝夕的房间督促她做功课,有时候他们是背单词,有时候是在朗读,时不时地会从房间里传出朝夕的轻笑。樊疏桐每每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和从门fèng中透出的灯光,就觉得自己被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而那时候他多半是跟父亲在楼下客厅看电视,能看啥呢,不是新闻联播,就是军事频道,樊世荣自己看自己的,也不跟儿子说话,樊疏桐除了跟珍姨偶尔搭几句讪,一点意思都没有。于是就gān脆找蔻海他们玩,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晚都在蔻海那里打牌到深夜,回来的时候,朝夕的房间还亮着灯。快高考了,朝夕的复习很紧张,每晚都复习到深夜。而无论朝夕多晚睡,一定是在连波安顿朝夕睡了之后,樊疏桐才会睡。
那天,樊疏桐又去蔻海家打牌,可是明显的心不在焉,qíng绪不佳。蔻海看出他有心事,随口问了句:“失恋了?”
“失恋个屁,我都当了两年和尚了。”樊疏桐抽着烟,眉头紧蹙。
蔻海扑哧一笑:“这才真的是屁话,你要能当和尚,我就可以马上去西天取经。”
樊疏桐眼神飘忽,愣愣地看着蔻海,知道他们都不会信他已经失去功能两年,他当了两年的太监!
“还是为朝夕烦心?”蔻海一边摸牌,一边自顾说,“那丫头可刺得很,别说你了,我都不敢跟她多说话,就觉得她那双眼睛跟个猫眼似的,时刻警惕着,一不留神就会被她刺到。”
“炸弹!”细毛甩下四张A,瞥了眼樊疏桐说,“我琢磨着,士林是……是吃醋吧,连波跟朝夕明摆着是一对儿……”
樊疏桐狠狠瞪过去。
“别,别,开玩笑,我开玩笑还不成吗?”细毛从小就怕樊疏桐,讪笑着举起手。蔻海也笑了起来,试探道:“士林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喜欢朝夕呀?别不好意思,朝夕那么漂亮,我们看着也喜欢啊,虽然年纪还很小,可马上就要读大学了,如果有可能我们也会幻想,问题是有连波在前,没我们什么事……”
“不玩了!”樊疏桐甩下牌,没了兴致。
细毛见状也放下牌,岔开话题:“呃,奇怪呢,黑皮这小子死哪儿去了,可有一阵子没见他了。”
“黑皮啊,自从深圳回来,整个人都变了。”蔻海目光又瞟向樊疏桐,“我说士林,你没怎么着黑皮吧,他回来后只字不提你,我们问他有关你的qíng况,他还跟我们急。去年年底碰到他,说是在做买卖,还说今后会比你还有钱……”
细毛说:“做个屁的买卖,我还不知道,他是跟着一帮人在搞传销呢,就卖……卖那个什么摇摆机,还要我也入伙,拉我去上课……”
“传销?”蔻海愕然,“黑皮也在搞这个?这玩意合不合法啊?好像到处都听人在讲这事,我们单位好几个阿姨大姐都在搞这个,一天到晚讲这玩意如何发财,我不听就拾掇我买东西,不信你问我妈,我家厨房里洗碗的,拖地的,抹玻璃的,包括洗衣服的都是同事推销的,不买都不行,面子上挂不住……”
樊疏桐狠狠抽了口烟:“黑皮如果露面,你们见到了,就跟他说声,就说我约他,把我电话给他。”
“为啥?”
“不为啥。”
樊疏桐并不愿多说。
蔻海正要追问什么,门“咚”的一声被撞开。
一女警冲进来,英姿飒慡地指着他们:“都给我举起手来,聚众赌博,败坏社会风气,通通给我举起手!”
“靠,常英,吓死我了,还真以为是警察来了。”细毛惊魂未定。
“难道我不是真警察吗?”常英脱下警帽,一屁股坐到樊疏桐的旁边,看到满桌花花绿绿的牌,夸张地直擂桌子,“呃——我为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尽忠职守,值守夜班到现在,你们却在这里打牌,太不像话了!”
常英刚刚在警校毕业,被分配到了西桥派出所,她拒绝在后勤管户籍,坚持要当刑警,但刑警队不要女的,她托她爸好说歹说,刑警没当上当了一名光荣的片警,每天都要在外面巡逻到很晚回来。每次回来都会赶上哥哥们在一起打牌,她有时也会跟他们摸几盘,但肯定是要樊疏桐也在,如果樊疏桐没打,她也不打。细毛明的暗的挤兑她,她一点也不害臊,大言不惭地说:“我身上承载了怎样的使命你们知道吗?那就是让我们蔻家和樊家结为亲家,我将来是要嫁给士林哥的,当然要和士林哥培养感qí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