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颜公主(350)
胡太医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禀圣上,臣等看来,公主这是小产后失了元气。”
皇帝拧眉,有些动怒道:“只小产就能把她折腾成这样?”
胡太医紧忙回道:“禀圣上,各人体质有所不同,三公主本就身弱体寒,小产后或又过于悲痛哀伤,不得悉心调养,加之这一路颠簸劳顿,或是如此才重伤了元气。圣上放心,公主只要卧床安心休养调息些日子便可转安。”
皇帝没有回话,胡太医和地上跪着的一众御医心里都扑腾腾跳得厉害,只怕龙颜一怒,他们就有个三长两短。悬着心等了许久,终是得了皇帝一声浅叹,道:“嗯……那你们这段日子就给朕好生照顾着公主,若出一点儿差错,朕,定不饶!”
众御医连忙叩首,诺诺地退下了。
待到众人退后,皇帝才是抬眼去看顾卿尧,微微蹙眉,略带怨则地道:“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当日来信的时候不是说没什么大碍的吗?怎么这会儿竟成这样了?”
顾卿尧一直揪心地望着昏迷中的初兰,听了皇帝的责备才是回过神,还没开口回答,却是忍不住眼圈儿一红,落下泪来。
皇帝见此,眸色一软,放柔了语气道:“朕不是怨你,只想知道她怎么就成这样了,若知道是怎么个缘故,太医们也好对症下药。”
顾卿尧亦觉失态,连忙拭去泪水,声音却仍有些微颤地自责道:“皇上该责怪臣婿,都怨臣婿照顾不周……”
皇帝没有开口,静静地听着顾卿尧戚戚地道:“遇劫的时候,公主受了颠簸,昏迷了一整日。醒来的时候知道孩子没了,撕心裂肺地大哭了一场,直接哭昏了过去……夜里睡着也是哭,哭醒了又是一阵心疼难受,白天夜里这眼泪就没断过……”顾卿尧顿了一下,说起前事心里到底还是止不住地心酸。
皇上和德郡王听了转头望着床上昏迷中的女儿,心里都跟着揪得难受,皇帝深深地拧着眉头,握着初兰的手怜惜得婆娑着,德郡王则是忍不住掉了眼泪,用袖子轻轻拭去。
顾卿尧稳了稳情绪,接着道:“情绪好容易稳定些了,又听说侍卫们死的死,伤的伤,就又是一阵激动。母皇和父王是知道她那性子的,最是心善慈悲,素日里待人好得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了这个?况那些又都是跟了她好多年的属下了,一时间似是受了刺激,连哭都不回会了,眼神儿发直,痴痴傻傻的闹了会子,才被按下了。可醒来后,却定要见见那几个侍卫的尸首,说是都跟了她多年了,如何也得送他们最后一程才不辜负了这多年的情分……”
德郡王这眼泪是擦不断了,边擦边轻轻地叹道:“这实心眼儿的傻孩子……”
皇帝没有说话,只慈爱悲悯地凝着初兰,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顾卿尧道:“只愿臣婿当时没拦着她,可也不知是不是那次出去受了风寒,回来后本已有渐好之色,可没几日竟又是躺下了,连东西也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成日里一点儿精神儿都没有。她心里头难受,又怕旁人替她担心,只憋在心里不说,晚上做梦的时候还流眼泪,总是这样,再好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
顾卿尧越说越伤心,声音发颤地道:“皇上派人来接时,大夫就说她身子不好,不宜赶路,可她又说怕母皇父王担心,紧着回京才是,这才是上了路。这一路上病情也是反反复复,时好时坏。许是这路程太远,终是受不住了,前儿还没进京城身子就垮了。臣婿这才赶紧让人来禀报皇上,又借了庄子让她休息了一整日,才是缓过些劲儿来……不想今儿竟又是这样了……”顾卿尧这些话说完,便就又掉了眼泪。
不论朝堂之上如何指点江山,杀伐果决,耳闻着自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亲骨肉受了这些的苦难,眼看着往日那温柔可人的娇女儿如今身形消瘦昏迷不醒,皇帝这心只跟被用剑捅似的,只恨不得替她受了这些的苦。这会儿终是也忍不住的落了泪,俯身轻抚初兰的脸颊,极怜惜疼爱地轻声唤道:“兰儿,母皇的好孩子,咱们回家了,母皇疼着你呢,你可睁开眼看看母皇啊……”
她这轻唤,未将初兰唤醒,却惹得德郡王和顾卿尧更是伤心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皇城之内没有秘密,锦华宫这一幕当日便就传了出去,只说郜兰公主命在旦夕,锦华宫内哭声一片。仅一日的功夫,这传言就跟疯长的荒草一般传遍朝堂,直扰得人心惶惶。
次日,皇帝听说了这传言,龙颜大怒,把当日锦华宫内所有的人一顿责罚,放下话去,敢私下议论三公主病情的,以诅咒皇嗣之罪论处。及后又对外宣称,说是因数月未见郜兰公主,甚是思念,留其在宫中居住,以叙天伦。如此这般,郜兰公主不久于人世的流言才算是平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