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颜公主(283)
朝堂之上,众人各怀鬼胎,真如唱戏一般。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望着以昭辰和初兰为首,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闭了眼捏了捏太阳穴,道:“此事……容后再议吧,散朝!”
众人立时收声,躬身垂首,恭送圣驾。
次日休沐,未得早朝,却从宫中传出消息,皇帝已下圣旨,陈怀绣失察渎职,识人不明,免工部尚书之职,降一级,贬琢鹿任太守,限期一月之内离京赴任。按说这太守虽为三品,但一方大员,实不必这尚书差,可逐鹿之地却是个贫瘠之处,且又民风彪悍,不甚开化,实是官员们逼恐不及之处,历来太守都做不长久,没本事的便就因无甚业绩降往他处,庸碌一生,有些本事的则就早早的疏通官路,寻着时机调走。所以这逐鹿太守委实不是个好差事。
只说当日朝上,大臣们纷纷为陈怀绣求情,直显得与陈怀绣有多么深的交情,如今陈怀绣被贬,登门造访之人却是屈指可数,可见世态炎凉。莫说陈怀绣府上,自圣旨一下,只连初兰府上都是门庭冷落,只满月来过一次细问她是怎么个心思,其余的大臣都是暗中观察,只怕卷进什么是非。
未过几日,又有小道消息从宫中传来,只说安郡王去找皇帝求情,受到皇帝申斥,无功而返。皇帝惜爱安郡王,隔三差五的就要宣他去宫中小住,然近来,皇帝确实有月余没有传召安郡王了,传言似真似假,似又要掀起一阵风浪,到这会儿大臣们又觉看出些门路,只道当日三公主那番挤兑陈怀绣,怕这目的就是打击安郡王。如今郜兰之父虽位居郡王之首,然上面还有个悬空已久的荣郡王之位,想来郜兰公主是怕皇帝再要恩宠安郡王,有朝一日龙颜一悦,将这安郡王抬到德郡王之上?
众臣私下里议论纷纷,只道这郜兰公主看似温厚纯善,竟也有这般深的心思,只怕将来这皇嗣内斗可是愈演愈烈的。莫说将来谁主沉浮,只看眼前,本就无甚权势的安郡王五公主一脉,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然只当众人以为大局已定之际,竟又是风云突变,皇帝下旨,着升安郡王为荣郡王,一跃众郡王之首。后皇帝又传了话,说是因三皇子尚未成年,居于宫中,故而荣郡王可不受宫规制约,无须圣旨,不必请示,便可随时入宫安住。
三日后,驰雪公主府按例设宴庆贺,素来门庭冷落的五公主府这日可是热闹得很,有关的没关的,都借着这个由头来巴结巴结,虽然五公主未必会因此就能与承容、尚辰及郜兰一论短长,但到底不必往日,或是更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时陈怀绣离京期限未到,虽是被贬罪臣,然因是荣郡王远亲亦得出席,且备受礼遇。一时间,众臣又是一个变脸,少不得与陈怀绣热络些。
宴上,众公主虽未到场,却也都遣人送来了贺礼。荣郡王虽说也是个心宽温顺之人,可因陈怀绣被贬一事,初兰礼物到时,面上也少不得了露了些阴沉不悦之色,席间众人看得真切,只道郜兰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失策了。
热闹一日,待众人散去,陈怀绣却是迟迟未走,因要离京,有太多的不放心,便拉着降雪在书房中说了一晚上话,多番叮嘱,降雪虚心听着,一一应了。及后陈怀绣又去拜别荣郡王。
荣郡王道:“这次为了降雪可让大人受委屈了,本王倒是去皇上那儿求过情,只是圣意难为……”
陈怀绣道:“王爷万莫这么说,这次若非臣擅作主张,也不会挑出这些事儿来,险些连累了公主和王爷,实是臣的罪过,若非三公主鼎立相助,只怕事情也不能解决的圆满了。”
“郜兰?”荣郡王一疑,及又带了些不解的道,“大人此话怎讲?若非是她在皇上面前挑拨,大人想也不会获罪被贬出京了。”
陈怀绣叹道:“这就是三公主仁慈之处了。以皇上之英明,如何能不知晓这事中原委?若说事起之时,皇上一时恼怒未得细想,那这么些日子,皇上就没有个掂量吗?皇上一直不把事挑明,无非是对臣有些宽怀之心,说到底还看在您的面上。后来皇上急着催促三公主结案,其实也是不想她细查下去会真的查出与五公主或是与您有什么牵连。只皇上未料,三公主早就知道罢了。”
“有些话臣原不该说,只如今臣怕是一时不得还京,这些话却是不得不说了。王爷细想,这么多年,除去亲王不论,德郡王和康郡王论才论貌亦是人中龙凤了,可为何三位郡王中独您最得皇上恩宠?固然您德才兼备,淡泊名利顺了皇上的心意,但还有一层,您自己想也清楚,那便是这些年,您远离亲族,势单力薄,皇上是从心底里怜惜您。皇上当年为了将您留在身边,抹了本应属于您的状元之位,虽说您心系皇上,不以为意,但这么多年皇上心里对您怕是一直怀有愧疚的,所以才会愈发的荣宠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