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有喜(151)
陶清一番分析听得我直冒冷汗,师傅必然也是想了其中关节,所以不同意和亲之事。如果闽越真的和凉国结盟,那也没有再商谈的必要了。
“二哥……”我担忧地凑上前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陶清安抚地轻拍我的肩膀,将我纳入怀中。“闽越现在应是想拖延时间再聚集战力与我们一战,同时等待凉国救援。我们只能假装不知道对方的计谋,陪他们一起拖,暗中备战。”
我愣了一下。“难道要像徐立说的那样,假议和,真备战?”
“不。”陶清摇了摇头,“这等有伤国体之事他们能做,我们不能做。只能虚与委蛇,以再议议和条件为名拖延时间,对方必然也欣然配合。谈判时间既定是十五日,但我们拖不了那么长时间,必须在七日内动手,把东篱和墨惟救出来。”
“对!” 我一点头,“徐立想对他们下手,届时一旦战乱起,我担心徐立会趁乱下手,师傅与墨惟均不识武艺。如今虎符在我手中,我要想办法先夺了他的兵权。”
陶清皱眉道:“只怕不容易。”又转头问唐思,“你还须几日能破九雷阵?”
唐思思忖片刻,答道:“强攻的话,一日一夜,最多两日。”
陶清垂下眼睑,沉思道:“我会派出一队影子暗中将东篱他们接应出来,一旦脱险,即刻发起强攻,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抢占高地猛烈进攻,破了九雷阵之后,便直取剑屏山,生擒蓝白二姓王公贵胄。”
唐思兴奋不已:“很好,又可以大打一场了!”
终结
就如陶清预料的那样,师傅和蓝正英开始打太极,互相拖延时间,我坐立难安,却也记着对乔羽的保证——绝不独自行动,照顾好自己。
但刘澈的身体却明显垮了下来,好像连呼吸都要耗上许多力气,脸色日渐苍白,稍一咳嗽,脸上却又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老军医一日里要往中军帐跑上好几回,最后索性便在中军帐住下了,时刻准备着。
我担忧地看着刘澈一日日衰落下去,明明还是二十岁的模样,却仿佛一夕苍老了许多,倚在床上气若游丝,若非靠得极近,他便像是已经停止了呼吸一般。
“阿澈,阿澈……”我俯下身子,轻轻唤他,“该吃药了。”
半晌,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无神地环视了一周,终于寻到了我。
“莹玉。”他唤了我一声,我扶着他坐起,靠在床上,然后把药碗递到他手中,他却不接手,只是直直望着我,像是撒娇一般,微笑道:“你喂我。”
我一时语滞,默然看了他片刻,只有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吹散热气,送到他唇边,嘟囔道:“你的手又不是不能动……”
他含笑吞下一口药汁,然后就笑不出来了,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我再送过去一勺,他便紧闭着唇不喝。
我皱眉,拼命想撬开他的嘴巴,他牙关禁闭,浓黑的药汁顺着他淡色的唇划下,滑过尖而苍白的下巴,眼看着要滑到脖子上,我赶紧撤了汤匙药碗,拿了手绢来帮他擦拭。
他这才松了牙关,叹道:“都要死了,还要受这罪,真是苦得心都疼了……”
我无奈道:“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点苦都吃不了!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不吃药,病怎么可能会好!”
“这不是病,是命,命无药可治。”他好似不在乎地笑笑,忽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莹玉,你知道吗,一切都是命……”
我望进他的眸子深处,悲哀像浓黑的药汁一样在舌尖绽开了苦涩的滋味,如他所说——苦得心都疼了……
我摸摸他的脑袋,别过脸干笑道:“别说这么消极的话,事在人为。”顿了顿,我的声音低了下来,轻声道:“你再等等,等燕离回来,或许他会有办法的。”
“没有。”
“什么?”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他。
刘澈苦笑着说:“他看过了,没有办法。”
“什么时候!”我震惊了,“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不是最近,是在帝都的时候。”刘澈咳了两声,从我手中取过手绢,自己擦拭嘴角,他低着头没有回视我,像是回忆一样用喃喃自语的口吻说:“当年,我伤了你,甚至险些杀了你,他们原是该替你报仇,杀了我的,可是他们没有,为什么……”
“一半,是因为你的舍身相救,另一半,是因为……”刘澈自问自答,自嘲一笑,“因为他们知道,即便他们不动手,我可能也活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