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179)
景横波手指摩挲着那东西,温暖光润,带着他的体温,这,想必是他手中极其重要的东西吧,这样随身带着,在最后这一刻,还是拿了出来给她。
是给她的护身符吗?
她气过他对自己的低看和不信任,无数次发誓要让他刮目相看,然而此刻心中只剩下温暖。
“谢了。”她眉开眼笑,“我可以当作,这是你给我的定qíng信物吗?”
他根本不接话,顾左右而言他,“这东西给你是可惜了的,希望你最好别用上。”
“你的定qíng信物我怎么舍得用?”景横波冲他抛个媚眼儿,“相信姐,姐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走好你的路。”他扶正她的肩,指着前方,“前边。”
景横波此时才看见前边礼台上的宝座,心中一震,适才的兴奋淡去,她微微抬起了头颅。
百姓们也渐渐平静下来,转头注视着彩幕后的宝座,此时他们才想起今天迎驾大典上的重头戏,想到这一点,众人便心中一沉。
谁都知道,要想在迎驾大典上,展现出令所有人折服的才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百姓们有些惋惜,想到难得看见这么一位亲切可人的女王,眼看就要失去了。让这样一个美人自尽或者被放逐,多么残忍。
宫胤负手看着景横波背影,淡淡对蒙虎道:“准备好了没?”
“是。”蒙虎神qíng却有些犹疑,“您真的要……”
“让龙骑接应,亢龙断后。”宫胤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发现有异动,不必再请示我,立即发动。”
“是。”
“还有,”宫胤盯着那华彩丽饰的仪礼高台,缓缓道,“高台什么时候搭建的?”
“据说是五日之前就已经准备。”
“谁主建。”
“大贤者。他清正廉洁,两边不靠,最可放心。”
“嗯。”宫胤微微沉默,眼光却没有移开,“去好好查看。”
“……是。”
黑色的裙摆在红色的地毯上缓缓移动,烈日下光影凝重。
景横波艰难地走着。
整整两排的礼司官员,走在她的身侧,看她顶着厚重的礼服步履维艰不仅不帮,还袖着袖子,不断严厉地指正着她的行为。
“陛下,腰要挺直,不能佝偻,太无王者风范!”
“陛下,走路不能太快,一刻钟五十步为宜……您走太快了!站住!停一停!……现在又太慢了,您必须快点!”
“行步要款款,裙角不能动!靴子不能露出裙角!”
“必须走直线,您走歪了!退回去!这里是皇城中心线,您的直线行走预示我大荒风调雨顺,皇权如一。走歪有不祥之兆!退回去,必须重新走!”
景横波站定,侧头,对身边那个脸色严厉的礼司官员怒目而视。
那官员毫不畏惧地迎着她的目光。礼司官员掌管朝廷及王室的所有礼仪事务,也负有监督王室礼仪的任务。他们有权对女王的任何不当行为进行纠正,女王不得有任何违背。以往那些年,不是没有女王受不了沉重繁缛的规矩,试图过反抗,有些脸色比现在这个更难看,可结果如何?qiáng大的监督机器和已经稳定的仪典威压,迟早会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屈服。
这个自然也不例外。
景横波只觉得浑身的汗,已经足可洗澡。路途不短,裙子太重,一开始的兴奋劲儿没了,身上的负重就似高山般沉沉压着,每一步都是拖累,高天上的太阳火辣辣地刺下来,将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bī出她雪白的额头。
人群中一些老人,看着这一幕,已经露出悲悯的眼光,他们隐约想起当年,似乎也有一个年轻的女王,承受过这样的盛典,在人群的中央兴奋得小脸发红,可惜她体质孱弱,没走到礼台之下就力尽晕倒,被救治了继续进行仪礼,但jīng神恹恹地怎么能做好接下来的事?果然没通过考验,随即就被放逐。当日的煊赫荣华,终成短暂一梦。
没有人知道,高冠厚服,三里红毯,午时仪礼,巍巍压力,本就是对女王考验中,最为yīn险的一环。
景横波抹一把额头的汗,看看似乎越走越远的高台,她并没有旁观者想象得那么艰难,因为宫胤给她的那个东西,竟然一直在幽幽散发寒气,护住了她的心脉,身上虽然汗透重衣,十分难受,身体却没有丝毫中暑的迹象。
只是这样汗透重衣也很láng狈,景横波知道群臣的用意,一个气喘吁吁花了妆容的女王,是很难雍容华贵地展示出让人折服的风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