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出书版)(172)
追他们的杀手显然没有寻到此处,或许是唐夜使了什么手段。而今他毒发已过,便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夜色中,柴火燃烧噼啪作响,他靠坐在洞口,似在思虑什么,而洞里的花无多却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发起了呆。都说他无情无义,狠心绝情,杀人不眨眼,可他对自己似乎不是那样。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她又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她已在另一处干燥的山洞中,这个山洞不深,却很干净,上有枯草,想必也经他整理过。
此刻,唐夜正在洞口火堆旁烤着野物。香喷喷的气味正是花无多醒来的理由。
咽口水啊咽口水,花无多盯着火上烤得半熟的野鸡,目光再也移不开。她却不知道,因此刻未戴面具,她一脸苍白憔悴的模样,令人怦然心动之余又更加惹人怜爱。恐这世间,若换任何一个男人坐在对面,都会神不守舍。可惜对面是唐夜……此种情形就类似于一头牛面对一朵被风雨吹打过的极品牡丹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好看不好看,也没什么心疼不心疼。
此刻唐夜的发丝凌乱地披散于后,只随意束住,比平日更多了几分阴柔。公子翌在初见唐夜时曾评价唐夜连人模人样都算不上,但公子翌之语又怎可尽信。公子翌通常越嫉妒一个人越说那人坏话,此事公子琪最为了解,但从不点破,反而不落井下石就已算不错了。这就叫一丘之貉。
再看花无多,不得不感叹,莫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牡丹不仅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反而越发放肆无忌,还将赃污了的鞋子、袜子脱在了火堆旁。见状,正在烤野味的唐夜深深蹙起了眉头,将野鸡拿得远了些。“牡丹”终于也察觉到了不妥,将鞋袜移得远了些。
山中天气阴晴不定,说下雨就下雨,吃完东西的二人本打算继续赶路,可这雨下得很急,眼看一时半会儿也晴不了,便窝在洞内,待雨过天晴再赶路。二人现下均已十分狼狈,花无多那时因背着唐夜躲避追击,尽挑不是路的路走,衣衫多处被刮破,脸也受了伤,后来又和唐夜掉进了洞穴,便更加狼狈,连鞋袜都是污泥。
此刻无事,她就着洞口滴落的雨滴清洗起鞋袜。洗着洗着突然想起了与公子修在一起的日子,即便赶路遇上雨天,即便寻不到避雨的地方,他也会用身体为自己遮风挡雨。他说自己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他说能为她遮风挡雨他觉得很幸福……
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滴落在鞋袜上,她用力揉搓,一点点将污泥洗净,咬着牙告诉自己,哭有什么用,就快到京城了,她要打起精神,她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他说,她还要亲口告诉他,他们可以在一起的,可以的。
她刚收敛了些许哀愁,就听洞内唐夜道:“缘本随意,何必强求,有情贵在真心,无谓久远。”
花无多闻言一怔,许久没有回应。她听明白了唐夜的话,也知道唐夜是在劝慰她,想起一事,便低着头,闷声道:“我有一事想要问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告诉我答案。”
“你问。”唐夜道。
“是你杀了洛阳那群山贼吗?”花无多问,心里并没抱什么希望唐夜会回答。
未料,唐夜毫不犹豫地回道:“是。”
“既然如此,说明你心中有许姑娘,为什么那天不将事实告诉她?”花无多又问。
不知是不是问得过了,许久都没等到唐夜的答案,花无多以为唐夜不会回答她了,却听他缓缓道:“我自幼便与她相识,娘亲活着的时候甚是喜欢……”唐夜声音忽然顿住,花无多等了半天也无下文。她回头看向了唐夜,唐夜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向她望了过来,洞外雨滴声细细密密地传来,似敲在了谁人的心上。
唐夜是她从小指腹为婚的夫君,唐家的事,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唐夜的娘亲在他九岁时过世,他爹便将第二房夫人扶了正,成了唐家的新女主人。花无多自幼也没了娘亲,对娘亲的思念与渴望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减淡,却从未忘记,只是深埋在心底。唐夜对娘亲的思念花无多感同身受。
花无多收回了目光,半晌无语,二人均在思念着各自已逝的娘亲。
天渐渐暗了下去,雨却一直在下。
当聒噪归于平静,只除雨滴声时,时间便像是静止了一般,有些难熬。唐夜就在不远处,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花无多,虽不至于令她寝食难安也曾令她耿耿于怀,不期然想起了这件令她一直有些放不开的事。花无多思虑半晌,于寂静中,忽然问道:“你自幼与方家二小姐定了娃娃亲,后来又退婚,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的其实是许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