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55)
我不知道我爸这算不算是怀柔政策,反正效果不错。我一路跌跌撞撞的成长,小错不断,大方向却从来没有站错过队。年少的我们,只是倔强叛逆,越是不许越是执着。对我们无所拘束了,反而意兴阑珊。
班主任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我另眼相待。我依然是他器重的好学生。每个班一个的省作文竞赛名额他也给了我。我那时候作文已经流露出叛道离经的端倪,考试作文不让写什么,我就偏爱写什么。为此,班主任比我还头疼。我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把这个宝贵的名额给我,感觉好像拿钱打水漂。
“好好去写,星期天早上记得到教学楼前面集合。二班的李老师带队,你别迟到了。”老班手转着钢笔,微笑着叮嘱我。
我点点头,出了办公室。心里清楚,信件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等到校车停下,我看到巨大的招牌,“XX一中”,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比赛地点竟然是陆西他们学校。走在他描述过无数次的校园里,我觉得真切而恍惚。我们一帮土包子看着面积是我们初中几十倍的校园,真像是刘姥姥走进大观园。我说出了自己的感慨,旁边的校友推我,笑言,你才刘姥姥呢,我们起码也是王熙凤。
按照一路的指示牌,我们来到比赛地点,第一阶梯教室。若干年后,我也对这些熟视无睹。可是当时,我却是第一次亲身坐在阶梯教室里。我的同学都是土生土长,新鲜感自然不逊色于我。我们好奇的四下打量,陈焕生进城,瞅什么都兴致盎然。我们小小声的窃窃私语,你说,我怎么觉得光这个阶梯教室就比我学校都大啊。有男生讪笑,喜欢啊,你们就留在这里别回去了。我们女生立刻不甘示弱的回敬,不回去就不回去。
“同学,你们声音能不能小点,会打扰到别人。”坐在我们前排的男生忽然回头敲了敲我的桌子。
“啊?”我陡然看到在我面前放大的脸,身体本能向后一缩,期期艾艾,“哦,不好意思。”
他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又转回去了。
“喂喂。”坐我边上的女生拉我的胳膊,压低的声音抑不住兴奋,“苍天,他好帅啊。麦爻,麦爻,去看看他是什么学校的。”
“有这么夸张吗?”我哭笑不得想挣开她一直激动的绞着我的手。
“切,别玩矜持。不帅刚才是谁看呆了的。”她鄙夷。
“拜托,误会,我根本就没看清他是什么样。”
“没看清是什么样就呆了,要看清是什么样还不得口鼻流血啊。”
“你怎么不七窍流血,直接中毒身亡啊。”我实在是又好笑又好气。
“NO,NO,不是中毒,而是中蛊。”她一本正经的纠正。
我差点没笑喷过去。从我的位置只能看见他黑黑的后脑勺,我旁边的女生就要我把头挪到她的位子上看他的侧脸。可惜这样费力也只能勉强瞥见他的下巴和一半鼻子。他的皮肤有些接近古铜色,鼻梁颇高。因为没看见眼睛,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算不算帅。被我们一直偷偷窥探的男生忽然又转过头来,似笑非笑。他没有再说话,可我知道他眼里的神色绝对算不上善意。是什么呢,厌烦,还有轻蔑。我看着他的眼睛,索性厚着脸皮对视下去。
“麦麦。”桌子被敲了敲,我抬头,对上陆西温柔和煦的笑脸,他眼角眉梢皆掩不住满满的欣喜,“你也来了。”
“陆西!”我也欣喜地喊,眼睛一转,我又换了腔调,“怎么,还不带我来的哦?”
“当然不是。”他拍拍我的头,笑着问我,“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我下午没有辅导课。”
“你没辅导课我还有作业。”我笑,“再说,我们一起来的,我一个人走开不好。”
他好像有些失望,想说些什么,可讲台上,老师已经催促学生准备考试。他只好走到我前面两排坐下。旁边的女生推我,眼睛别有深意的眨了眨,我笑笑,从笔袋里拿出水笔和胶带。坐我前面的男生转过身子,略有些讶然的看我。我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老师已经发卷发到我们这边,见状低声斥他坐好。
比赛有三个小时的写作时间,可我们大多数人两个小时不到就搁下笔了。我写下第一句后就在心里向老班忏悔,老师,对不起,文章写砸了。旁边百无聊赖的女生一直伸长了脖子想知道她的帅哥姓名学校。可是她的方位不好,怎么也看不清楚。她推我,让我替她看。我闹不过她,又怕太过推诿会引起老师的误会,只好勉为其难。刚好他翻页,我趁机看清了密封栏上他的信息:孙郴,XX一中。原来是地主。我在那里纠结,那个郴字念什么啊,从来只有我的名字叫别人犯难,今天我也被郁闷到了。我旁边的女生又开始拼命的推我。我在草稿纸上写下给她看的时候,监考老师终于忍无可忍的走过来了。大概是看我们远道而来不容易,老师只是微笑着建议我们写完了可以先交卷。我那时脸皮薄,老师一句话落立刻忙不迭的把试卷递上。前排的那个男生也被惊动了,他回头扫了一眼我的试卷,神情激动。我在心里嘟囔,犯不着这么喜形于色吧,我又没招你惹你,我倒霉你有必要这么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