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傅(23)
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下,鼻腔中氤氲起苦涩的气息,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咬唇道:“一点也不好,很疼,疼得我都快受不了了……”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手掌宽厚而温暖,眸光微微闪动,里面不知是歉疚还是疼惜。平日里为了避嫌一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彼此之间太久没有过这般亲昵的举动,我恍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时光逆流,重回我们初见的那一年。
良久,他的叹息声轻若烟云,道:“委屈你了。”
我揉了揉眼睛,道:“我没有委屈,我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
傅惟摇头,示意我不要说下去,“没关系,这件事不怪你。别想太多,先把伤养好,其余的等了回大兴再说,嗯?”
“嗯。”我乖觉地点头。只要有他在我身边,我便很安心,纵使前方是万丈深渊、修罗地狱我都不怕。心念蓦然一动,我抬眼将他望了一眼,视线相撞,发现他也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怎么了?有话想对我说?”
心跳骤然加速,脸颊隐隐烧烫起来,我避开他的注视,摇了摇头,“没什么。”
“当真?”显然不相信。
“好吧,我是想问……那个妍歌公主好像对你有点那个什么,你有没有那个她……”声音渐次低下去,我赧然别过脸,完全不敢再看他。
“那个?”
明知故问!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喜欢。”
傅惟薄唇微抿,轻笑道:“你觉得呢?”
“我、我怎么知道……”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案前将先前那册书卷阖上,放上书架。沉默许久,他就这般背对着我,一字一句道:“兴许她对我有几分意思,可我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这样最好不过,因为,我打算娶她为妃。”语意清淡而笃定,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事实上,这却是一桩国婚,关乎江山社稷。
☆、第12章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1)
我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是,那妍歌公主生得天上有地下无,又会吹笛招萤火虫,他二人朝夕相对,难保傅惟不会心动啊……这么一想,我不禁又担忧起来,心下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诸位皇子中,唯有傅辰已册立正妃,其妻为镇国将军的独女。其余几位皇子要么立过侧妃,要么仅收了几位宠姬。而傅惟素来爱惜名声,不近女色,索性连宠姬都不曾纳过,皇上十分欣赏他的勤勉寡欲,多次赞他“光风霁月、正人君子”,但……
我说:“但兹事体大,皇上恐怕不会轻易应允,毕竟他现在还是很宠爱傅谅的。”
“我知道不容易,所以我根本没打算在父皇身上下功夫,关键在妍歌。”
我恍然大悟,“如此说来,你救她不是巧合,而是刻意为之?”
他点头,坦然笑道:“我何时打过没准备的仗?”
果然是这样。
傅惟出任并州总管时,爹娘尚未出事,彼时我虽在闺中,却也时常听人提起晋王傅惟。传闻在他治下,并州富饶安定,百姓和乐,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匪盗皆弃刀剑而从良,是以妍歌遭遇流匪的可能性委实很小。我当时便暗自揣测,只怕这多半是他刻意安排的,到底没有猜错。
或许在外人看来,傅惟救下妍歌是英雄美人的美丽邂逅,却不知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局。不过也亏得是他,骄矜如妍歌都不得不心动。
他看我,笑了笑,“怎么了吗?”
“妍歌公主好像看我不顺眼,这几日总喜欢与我为难,若你娶她为妃,只怕往后我的日子不会好过。”说完,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我在他含笑的注视中再三回味,方觉话中似有歧义——听起来怎么像是小妾受了正室欺负,找男人哭诉……==#
傅惟道:“我保证,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发生。”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怕她,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不要意气用事,能避则避。妍歌骄傲任性,又是一国公主,你若与她起冲突,必然讨不了好。我怕你吃亏。”
我撇撇嘴,“哦。”心知他是为我好,却多少有些不痛快。
他似是看透我的心思,“不必太在意她。”
也是,对于傅惟而言,妍歌只是一件能助他在朝廷站稳脚跟的政治工具罢了,与他的幕僚没有分别。他立她为妃,无关感情,彼此皆有图谋——傅惟谋的是天下,而妍歌谋的是心。
我正当思忖,傅惟忽然道:“渴不渴?我冲茶给你喝。”
我“嗯”了一声。他从架子上取下一套茶具,这是皇上年前赏赐给我的哥窑彩釉冰裂瓷,乃是由天下第一瓷器师陶景然亲手烧纸,仅此一套,举世无双。我喜爱茶道,遂带来自冲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