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和记(127)
宋迟为难地叹气,道:“回皇上,方才微臣正在检验尸身,谁知刑御司内突然闯进来一群夏人,说是奉夏国世子之命,不但阻止微臣验尸,还蛮不讲理地非要将尸身带走。微臣,微臣……”
这么明显的掩藏,李孔雀简直就是藐视朕的智商,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悲愤道:“做贼心虚!”
宋迟沉吟半晌,又道:“不过,根据微臣初步检验的结果,这位女子生前的确遭人侵犯,颈部有明显的伤痕,应该是被人扼住颈部窒息致死。不过奇怪的是,微臣却没有在她身上发现应有的挣扎痕迹。可以说,死的非常平静,据微臣推断,死者与凶手极有可能相识。”
全对,宋爱卿啊宋爱卿,你说的全对,凶手不是李元皓还能是谁?可李元皓这摆明就是借口蓄意挑衅,你说得再有理也没用。就算你拿出确切证据证明李元皓就是凶手,他照样可以翻脸说你栽赃陷害。
成全他吧,便是中了他的圈套。从表面上看,理亏的是姜国,李元皓为讨回公道,师出有名,之后攻城略地,他还不是爱怎么来怎么来?
不成全他吧,难道真的凭空变出一个凶手给他,抑或者卑躬屈膝去向夏王认错?啊呸,开什么玩笑!我天朝上国威严何在!
唉,要是袁君华在就好了。
我正犹豫不知如何开口,一直沉默的舅舅忽然上前一步道:“启奏皇上,兹事体大,宜谨慎行事。目前,各国使臣云集京城,出了这等事,不管因缘何在,到底影响恶劣。此案事关我姜国声誉,微臣以为应当先派人与夏国使臣进行协商,看能否找出两全之策。至于是和是战,都是后话。”
我略作思忖,说:“王学士言之有理,不过李元皓素来傲慢无礼,恐怕不会接受谈判。况且,此案很显然是李元皓一手策划,宠姬之死,想来也是他发难的借口。只怕我们再有诚意,也于事无补。”
舅舅坚持地说:“皇上圣明,但微臣愿意尽力一试。”
迂腐的舅舅啊,如果你嫌自己的口水太多,不怕白费口舌,那你便去吧。我只好点头,“既然如此,那王学士便速去速回,不论谈判结果如何,都立即禀告朕。”
他恭声道是,我烦躁地挥手道:“退朝。”
回到延福宫时,苏越清正在埋首整理书卷。不论多么疲惫,只要见到他,我心中的阴霾便能一扫而空。
“越清,我回来了。”我从后面搂住他,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衫传来。
他放下书册,握住我的手,柔声问道:“早朝可还顺利?”
我哼哼一声,没有作答。
“怎么了,有烦心事吗?”他的声音如同青梅醇酒,清香甘冽,极尽温柔时,教人欲罢不能。
我默默地叹息。倘若我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寻常巷陌的普通女子,每日都能像这样静静地与所爱的人相拥,白首同心,不用为苍生社稷黎民百姓而发愁。
见我不语,他试探道:“瑶瑶?”
“嘘……不要说话,我好累,让我歇一会儿。”
他转身将我横抱起来,安置在贵妃榻上,“既然累就赶紧休息吧。我在药方里多加几味补血益气的药,回头吩咐御膳房煎好了送来。”
我心头骤暖,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卖乖道:“我要你陪我。”
他无奈地微笑,取来一条毛毯替我盖上,自己也脱了外袍躺进来。我窝在他的怀里,嗅到那属于他的清新气息,依稀还夹杂着几许淡淡的药香,一时感到无比心安。
这样宁静美好的时光,恐怕不多了吧。
他凝眸片刻,颇有些担忧地抚摸我的脸颊,道:“瑶瑶,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李元皓那只死孔雀嘛?他故意找碴,逼迫姜国开战。舅舅去跟他谈判了,稍后会与几位大臣一同过来商讨对策。可这并不是谈不谈判的问题,夏国想要拿下敦煌城,两国开战是迟早的事,这次不过是借口发难罢了。”
苏越清的呼吸明显一滞,“难不成,理由是你拒绝让我前去和亲?”
我探手环上他的腰,将他使劲朝身边揽,笑道:“当然不是啦。昨天我对他说了一些话,想是戳到他的痛处,把他给激怒了。你也知道,这只孔雀心高气傲,眼中揉不得半粒沙子。他太不淡定了。”
“哦,是吗?”他似是松了口气,复说:“我与李元皓接触不多,对他并不算十分了解。你对他说了什么将他惹恼至此?”
“我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不要太得瑟,小心玩火自焚,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头来把自己的丑陋身世给抖落出来。谁知道他这么不经吓,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