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和记(119)
我有些失态,死死揪住他的衣领,笑得凄惶:“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一个人呆在这个空空荡荡的延福宫里,那种寒意一点点渗入身体的感觉?犯错一次是偶然,犯错两次是傻逼,我就是天下最大的傻逼!说实话,我真的很想把你的心剖开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什么拈酸吃醋的是你,狠心离弃的也是你?”
我狠狠地推他,发疯似的将他推倒在地。他浑身发抖,跌跌撞撞要上来抱我,我拼命挣扎,可我每用一份力,他必然要更用力地将我往身上揽。
熟悉的药香盈上鼻尖,我顿时像是被卸去浑身的力气,像个木偶一般任他搂在怀中,泪水滚滚而落,堪堪模糊了视线。
我猛抽一口气,一字一字告诉他:“苏越清,你别指望我成全你,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你今天进了宫门,就不可能再出去,更不要妄想做什么夏国驸马。你最好不要逼我做出失控的事情来,成为周幽商纣那般受人唾弃的昏君!”
(周幽王:大家好,孤又来了……)
“瑶瑶,”他埋首在我颈窝中,痛苦地说:“我的母妃在他们手上。”
***
今日早朝,鸿胪寺卿在舅舅的授意之下重提选纳皇夫一事,并且洋洋洒洒列举了一连串适合的人选,什么吏部尚书的儿子、辅国大将军的孙子、大理寺卿的表弟的儿子、太子太师的堂哥的孙子……最小的才十二岁,最大的已经三十二岁了。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多么的老少咸宜,圆润说,这叫“进可调教正太,退可诱惑大叔”。
唉,真是惆怅。
饶是如此,舅舅却没有再逼我把苏越清送去夏国当劳什子的六驸马。照此来看,登基大典那日,我在全城百姓和文武百官面前表演的即性昏倒甚有成效。
耳畔有人轻声唤我:“皇上,皇上……”
我回过神,内务府的管事太监正带领一群漂亮姐姐恭候在旁,手上捧的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绫罗绸缎。
管事太监赔笑道:“皇上,明日宴请各国使臣,您看您穿哪一件?”
我随手指了一件天青色锦袍,说:“就那件吧。”他恭声道是,刚欲跪安告退。我忽然想起什么,又唤住他,道:“上次朕让你们绘制的皇夫凤袍可曾完成?”
“启禀皇上,奴才带着呢。”他机灵地呈上来。我摆摆手,吩咐道:“不用给朕看,直接送去渡月阁给苏公子过目,让他拣一款喜欢的。”
这边刚退下,圆润便风尘仆仆赶回来。
“查得怎么样?”我问。
圆润喜滋滋道:“回皇……老大,人已经找到了。奴才不便带她进宫,便安置在一个合适的地方,任您处置。”
“很好。”我赞许地点头:“何时能见?”
“随时。”
“袁君华回来了吗?”
“袁将军刚回来……”
话音未落,袁曹操就到了。我招呼他:“袁君华,你回来的正好,跟我去见一个人。”
他挑眉睨我:“现在?”
“不行吗?”我没好气地睨回去,圆润适时地补充道:“马车在宫门外候着。”
这个死奴才呀,简直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真真越来越深得我心了。
袁君华貌似甚是疲惫,马车一路颠簸,他依靠着车壁闭目假寐,破天荒地没说一句废话。
我颇有些纠结地盯着他看,想要张口问又怕打扰他休息。算算他也在外连续奔波好几日,而且刚回来就被我拖出来,好像挺不人道的……
可是不问吧,我向来好奇心旺盛,此刻更是犹如百抓挠心,实在憋得慌。
“有这么好看吗?”他仍是闭眼,含笑的语意中不掩揶揄。
我顿觉面颊烧烫,恼道:“啊呸,谁看你了!”
“没有吗?”他霍然睁开眼,笑意盈盈道:“打从出了宫门你就一直看我,看得我心猿意马,无法入睡,还说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我死鸭子嘴硬。
他轻轻一笑,喟叹道:“唉,我的瑶落啊,怎么当了皇上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呢……”
他的……
我不高兴地瞪他,道:“喂,袁不要脸,怎么蹲了大牢脸皮还是那么厚呢?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不是有那句话么,不上梁山非好汉,我这叫人生完整了。”他满嘴歪理,还说得头头是道,“再说,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妃君,这笔账你想赖都赖不掉。”
我一噎,不自在地干咳两声,岔开话题道:“那……你、你怎么不问我带你去见谁?”
“现在能让你这般火急火燎的,必然跟你的苏大哥有关,照此看来,除了‘她’还有谁?不过……”袁君华双手抱臂,悠然打了个哈欠,嘴唇微微翕动,不动声色地吐出两个字,不过不是那个人的名字,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