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快醒醒/只怪圣僧太妖孽(89)

作者:碧晴

自首?自首!

我心下一惊,隐隐猜到那个最坏的可能。希音显然与我想到了一处,轻挑了剑眉,眸光深不见底。

“苏公子将杀害马员外之事和盘托出,道是新婚当夜,他在马员外的茶水中下了麻药,致使他失去未觉。然后将马员外所饮用的水换做了烈酒。那马员外本有心痛的旧疾,大量饮酒后厥心痈发作,暴毙而亡。”

果不其然!

胡元生手中地书册“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满脸震惊地望着管家,久久说不出话。

希音问:“苏君现在身在何处?”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李大人已然通知马员外的家人,并且连夜上报大理寺。依照许国律例,苏公子将要被处以斩首之刑。此刻他被关押在衙门的牢狱中,小人本想见苏公子一面,但眼下他是朝廷要犯,一般人轻易见不得。且苏公子对李大人说,他不想再见任何人,但求速死。死后,定要将他的罪行张榜公布,贴在兰陵城中的大街小巷里,以告世人。”

张榜公布……

我惊得无以复加,一时之间难以相信听到的一切。

我曾猜想过许多种赎罪的可能,却独独没有料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替她洗刷冤屈。苏君要求将自己的罪行张榜公布,这就等同于告诉世人周绯雪完全无辜,一切罪过皆在他。如此一来,她因背夫偷汉而谋杀亲夫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如此想来,昨日我见苏君时,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去知府衙门自首,之所以在胡府门外徘徊,大约是想再见周绯雪最后一面的。

胡元生挥了挥手,讷讷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

第二日,苏君自认谋杀马员外的消息便在兰陵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最新谈资。有人嗟叹,有人同情,也有人权当看戏,但听到最多的还是众多少女少妇的扼腕痛惜,她们心心念念的春闺梦里人竟然是罪不可赦的杀人凶手。

大理寺的公文很快批了下来,苏君谋杀马员外罪证确凿,罪名成立,判三日后行斩首之刑。

我本想去围观行刑,主要是为再见他最后一面,无奈希音绝不同意,道是刑场血腥虐戾,恐怕我承受不住那等场面。况,事情至此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便是见了他最后一面,也于事无补。我遂只得作罢。

苏君一死,妙音戏班痛失台柱,由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再不见往日的热闹兴隆之景。

依旧是二楼雅间内,我与希音听戏品茶。依旧是一曲《蝶梦缘》,台下的看客三三两两,冷清得很。扮演桑博将军的不知换做了谁,纵然唱腔学得再像,到底学不来苏君那既清冷又深情的神韵。

“碧落黄泉两茫茫,只恨杳杳前路,鸿雁无托处。盼君梦中拟把归期说,天上人间求一诺。锦书云上歌,红豆枝头折。年年岁岁,寒窗苦锁蒹葭。朝朝暮暮,此间痛失烟霞。”

“战马踏尘灰,抛甲轻羽飞,化蝶不栖,君子不回。”

“一梦黄粱事,寄予问南柯。三生不舍,惟娉娉袅袅红颜色,空叹奈何。”

三生不舍,惟娉娉袅袅红颜色。奈何红颜凋零,君子故去。梦蝶再美,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我感慨道:“苏君不在了,这世上便再也没人能将《蝶梦缘》唱得那般动人心弦了。短短几日,物是人非啊人非。”

听闻他行刑那日,于刑台之上高唱《蝶梦缘》。他死后,为他敛尸的官差在他尸体旁发现了两只缠绵而飞的蝴蝶

☆、第三十八章

晚饭之后,我与希音并肩在篦笈巷中散步。

今日是六月十五,圆月高悬于天幕之上,清辉皎洁。凉风徐徐,暑意渐散。巷中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团繁华热闹之景。运河中,画舫两三,灯影绰绰,摇曳生姿。

我捧着一包杨梅吃得不亦乐乎,乐道:“杨梅酸甜生津,消暑解渴,真是好物啊好物!”

希音含笑道:“杨梅虽好,但不要贪口。”

我不以为然地反问:“为什么?”

“杨梅虽能生津消暑,但吃多了会牙酸,且易引致血热火旺。”

将将要去掏杨梅的后蓦然顿在半空中,我咽了口口水,“不、不会吧……”我低头望了望手中的纸袋,目测已经吃掉一斤有余了。

他嗤笑一声,道:“至于吓成这样吗?”

他不说我还不觉得,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牙齿果真隐隐泛酸,遂咂了咂嘴,纠结道:“你怎么不早点说?不知道我最怕牙齿酸了吗……”

“我知道。”希音取了颗杨梅放入口中,细嚼一番,好整以暇道:“我早就提醒过你,可那时你正吃得欢畅,根本没听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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