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花落的声音(37)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冯小北转脸看了我一眼:“上次派出所的事儿,谢谢你了,也谢谢你那哥们儿,事后想想也是,要不来钱,就算把人打死能怎么着?还得搭上我这条烂命……”
车子颠簸了一下,前面的小抽屉开了,之前看到的冯小北和那个长发女孩子的照片掉了出来,我顺手捡起来,转脸看见冯小北也在看照片,我有些尴尬:“她头发很漂亮。”
“那是以前的照片,现在她……”冯小北说的有些含糊,转脸盯着车前面,不再说话。
我小心的把照片放进抽屉,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强子,强子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儿,她叫安雅?”
车子又颠了一下,我看见冯小北的喉结动了一下,我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车子一拐,停在路边,冯小北摇开车窗,点了一支烟,转脸看我:“对不起,我有点儿闷。”
我小心的看着冯小北:“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冯小北对着车窗外面吐了一大口烟:“十八,我有些想夭夭了,真的。”
冯小北停顿了一会儿:“我有一两年的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琉璃碎
冯小北把手指间带着火星儿的烟蒂弹了出去,我看见空气中有飞散的火星儿,冯小北仰头靠在车座上,用手捂住脸,声音很艰难:“记不记得张宇唱过一首歌,十一郎填的词,叫《都是月亮惹的祸》。”
我点头,那首歌,火了好久,我那个时候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就为了张宇的那首歌,在音像店花了12元钱,买了一盒卡带,回学校没完没了的听着,张宇和十一郎在音乐上组合完美的不像话,之后离开了十一郎的词曲,张宇的歌失去了相濡以沫的味道。
冯小北叹息:“那首歌的MV,最后的镜头,是男主角隔着手掌亲吻那个穿着宇航服的女人的嘴唇,当时看,真的好浪漫……”
“安雅化疗以后,头发差不多都掉光了,每天都戴着帽子,回家也不摘。”冯小北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始笑:“也怕感染,每天都要戴着口罩,我要是想亲她,就只能隔着口罩她,看着是不是很浪漫?”
或许得不到的那些场景都是好的,甚至是好的不得了,所以我们才会向往。
我心里开始不舒服,我很想问冯小北:“你当夭夭是什么?是不是不用隔着口罩亲吻?”
这话太恶毒了,我实在问不出口。
冯小北重新点了一支烟,有点儿自言自语:“我能花的钱,都花了,如果说等着安雅死去那天就是我的解脱,那我能补偿就只有钱,能赚到的所有钱。”
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句话,我转脸看冯小北:“有些事情摊上没办法,但有些话该告诉别人的都得说出来,被人骗很恶心,就像吃了苍蝇。”
冯小北发动车子,说得很含糊:“我没告诉夭夭,是我不想给她压力,我也不想找人要点儿同情,一分钱都不值得。”
小柏最近一直很烦,因为小柏在北京的姨妈给小柏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女孩子老家是东北的,在王府井的肯德基做大堂经理,小柏的姨妈一天一个电话,说那个姑娘怎么好怎么好,好的就跟肯德基的香辣鸡腿汉堡一样。
小柏非常小心的看着我,有些挠头:“我有跟我姨妈说我有女朋友的。”
我没什么反映的说:“那你姨妈说什么?”
小柏笑得不自然:“老人家啦,就是说什么比较比较的……”
女人可以输掉爱情,但不能输的是尊严,如果你输了这份尊严,这辈子你都别想活的踏实,所以有时候为了这份尊严,你得装着很大方。
我摆弄着手指头:“那你就去见见呗,免得你后悔。”
小柏笑:“我见她说什么啊?也没什么可说啊?”
我接着装大方:“行还是不行,总的跟人家姑娘说说啊,免得人家姑娘惦记着你……”
小柏郑重的点头:“那行,那我去跟她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小柏拿着电话拨了号码,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对着电话说:“……晚上有时间吗?恩,我姨妈跟我说了,我晚上去肯德基找你,到时候再说吧。”
晚上,阿瑟约我到后海的酒吧,阿瑟的哥们儿跟人合开一家酒吧,整个晚上我都有些心不在焉,阿瑟的兴致很高,喝酒喝得红光满面。
阿瑟碰了我手里的啤酒杯子,笑:“哎,跟你说我奶奶,我小时候吧,喜欢下动物棋,我奶奶喜欢看小牌,就是那种牌面上画着水浒人物的那种牌,我一个人捣鼓动物棋的时候,我奶奶突然拿出一张小牌往我的动物棋上一压,说‘我用孙二娘吃你的大象’!我倒,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孙二娘啥时候不卖人肉包子,改卖大象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