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95)
岳鹏举抱住她,见她眼神散乱,很快又闭上,才知她肯定是做了噩梦。心里又悔恨又后怕,如此乱世,真是一刻也不能和她分开,否则,她转眼就会落入可怕的境地。他叹息一声,轻轻将她放回床上,但觉床沿冰凉,破被冰凉,几乎没有丝毫的温度,又见她的手紧紧抓住自己不松开,干脆将她抱到火堆边坐下。
花溶的头靠在他怀里,浑身时冷时热。岳鹏举迟疑一下,将胸前的衣服解开,她的脸一挨着他的温暖坚实的胸膛,仿佛很是舒适,沉沉地伏在他怀里睡着了。
生平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个女子,而且是从小心目中的女神,他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激动,身子竟然微微发抖,手心几乎要冒出汗水,浑身就比花溶还烫。他拉上长袍将她如婴儿一般裹住,火光下,她的脸满是嫣红,高热尚未褪去。
他又是怜惜又是担忧,真不知这样的乱世,要如何才能让她过上安定的日子?
花溶睁开眼睛,已是黄昏。
光线黯淡,仿佛被什么罩住了,她“唔”一声,伸手拨一下,才发现自己贴在岳鹏举怀里,被他用袍子裹住了。岳鹏举也醒了,轻轻掀开一点袍子,摸摸她的额头,惊喜道:“姐姐,你没发热了……”
脸颊上贴着的胸怀实在太过温暖,几乎让人完全忘记了刚刚过去的逃亡和惊恐。
“鹏举,没有追兵了么?”
“暂时没有。姐姐,别怕,我在呢。”
她的脸依旧埋在他的怀里,语声轻柔:“鹏举,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国破家亡,个体的力量那么渺小,女子更是朝不保夕,软弱,从未有过的惶恐,眼前的男人仿佛救命的稻草,除了他,再无依靠。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婉婉她们呢?”
岳鹏举神色黯然,摇摇头。大宋庇护不了它的臣民,而自己,更庇护不了成千上万陷入战争灾祸的人民。他看着门外茫茫的天地,长叹一声:“姐姐,我希望有一天能拯救天下百姓。可是,救不了的时候,我只能先救你一人!”
花溶心里一震,也不知是喜是悲,眼泪擦在他火热的胸口,肩膀微微抖动,乱世纷纭,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臂膀可以依靠,刘家寺女子的命运也就是自己的命运。
如果有他在,一切,也许,就会不一样吧。
两人都没有再做声,好一会儿,花溶闻得一阵干粮的香味,还有兔肉的香味,不知是岳鹏举什么时候放在一边烤热的,烧开的雪水咕嘟咕嘟的。
岳鹏举将干粮放在滚水里浸软了才递给她:“姐姐,你吃一点吧……”
“呵呵,鹏举,你还留着兔肉?”
“我不饿……”
“傻瓜,怎么会不饿呢!”
她知他担心断粮,忍着饥饿留给自己,微微一笑,要去接碗,岳鹏举见她身子那么虚弱,将碗拿开一点,柔声道:“还很烫,姐姐,我喂你……”
花溶生平第一次受人如此精心的照顾,每吃一口,就看一眼,但觉面前的男子眼神坚定,手腕有力,亲密如上辈子就预定好的保护神。
明明心里悲伤,却忍不住笑起来。
“姐姐,现在好点没有?”
“好很多了。”
他放下碗,在火光里拉住她的手,她神情柔顺,仿佛他的小妹妹。
“鹏举,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等雪停了,我们立刻出发,九王爷估计正在回京的路上。九王爷可千万不能回来,他回来只有做人质,那样,金国就真的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阻止他。”
她振作了一点,因为不能营救九王爷家眷的愧疚在心,更是急切:“鹏举,等天明我们就离开。”
他摸摸她的额头:“你身子行不行?”
纵然身子还是软绵绵的,但见他怜惜的眼神,立刻有了精神,“没事。”
“嗯,此处的确也不宜久留。”他心地纯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姐姐,这些日子,我们一步也不能离开,晚上也要在一起。”
她嫣然一笑,头不由自主地又靠在他的胸膛上,第一次这样专注地听一个男人的强健的心跳:“鹏举,有你在,我才不会害怕。”
他轻轻环着她的腰,脸不知怎地一阵发热,心也跳得更快,在逃亡的风雪夜,因拥住了怀中之人,死亡的世界也没那么可怕了。
再说秦大王,风雪夜遇上花溶,咫尺天涯,却再次把人跟丢了。他又气又恨,这一路,自从在相州大营偷看过花溶几眼,就再也没有正面见过花溶,更别说讲上一句话了。
宋国覆灭,他虽然谈不上什么悲痛惶恐,可每每目睹自己国家成千上万的女子被金军糟蹋蹂躏,皇妃公主也难逃噩运,自己老婆也随时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总是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