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698)
朱芾、于鹏、张节夫等幕僚已经看了这份诏书,众人虽然早已猜得是这个结果,但也深感失望。现在距离二十日,不过几天,怎能拿下开封?
李若虚见众人满脸失望,慨然说:“北伐之功,不应毁于一旦,下官自愿承担矫诏之罪。”
岳鹏举大为感激,又是感动,深深一揖:“既是如此,岳家军便即刻启程,待斩下四太子的首级,方可庆此次大功。”
一声令下,岳家军便即刻启程,往朱仙镇进军。
一路上,岳鹏举见妻子心事重重,但也无暇问她,直到夜晚宿营,夫妻二人才有说话时间。花溶服侍丈夫吃了饭,上床休息,岳鹏举问她:“十七姐,为何整日忧心忡忡?”
花溶低声说:“皇上早有猜忌之意。如今秦桧当道,不知进了多少谗言。李若虚本次虽自愿承担矫诏之罪,但皇上日后追究,却又该如何区处?”
岳鹏举早已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便说:“士气可鼓不可败,我们这次有战胜四太子的必胜条件和信心,所以,就算矫诏,也要驱逐虏人。而且,我已决定,收复开封后,便辞官归隐。”
花溶也无话可说,只想,皇帝所忌,无外乎是大将功高盖主,尾大不掉,若鹏举再无一兵一卒,成为一介农夫,他总该放下猜忌屠刀吧?
但心里终是不安,这一夜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再说金兀术退守开封,依旧回到龙德宫。连续几日的阴雨,他心里愁闷异常,每天喝得醉醺醺的,深感挫败。
这一日,他酒醒,早早起床,召集了突合速,赛里、张通古、俪琼等人商议。众人对于军事问题一筹莫展,都一言不发。金兀术怒道:“快快献策,谁有好主意,本太子必将重赏。”
张通古才慢慢说:“听得九王的朝廷自来将相不和。九王昏庸好色,秦桧主和当道。四太子莫若再下亲笔,要秦桧和议,放宽和谈条件,但宋方必杀岳鹏举。”
金兀术想起昔日自己给秦桧的都是密函,从无正式公文,今日何妨改变策略,以正式大金的命令下旨,这样,估计更能威慑赵德基,就点头:“好,就依此计。”
当即由张通古执笔,金兀术口述,以“大金太保、都元帅、越国王致江南九王”——他此时依旧称宋国为“江南”,大宋皇帝为“九王”,字里行间,天朝上国的傲慢尽显,然后,这封信就派遣张通古为使者,正式送往临安。
张通古走后,他仍旧坐卧不安,开封如今已是此次南侵的最后据点。他率金国十二万大军南征,虽说朝中政敌几乎已经全部清除,但为了以后的政途,这一次,若是一败涂地,回去又有何面目?
他本就生性强悍,自尊心又强,根本不能容忍自己被岳鹏举灰溜溜地赶回宋国,便强行令部署连日连夜商讨破敌之策,无论如何,要绝地反击。
张通古昼夜加鞭赶到临安,在临安城外三十里地,却遇到一支军队的袭击,原来是淮西韩忠良奉命到行宫述职,探得张通古到临安传递议和信函,便派人截杀。韩忠良驻守淮西,战功卓著,自然不愿议和,希望进京后可以说服皇上,要求和岳鹏举共同举兵,彻底驱逐虏人。他派的亲兵冲进驿馆,正要拿住张通古,被被宰相派来的宋军阻拦,一番厮杀,韩忠良终究不敢公然和朝廷作对,便只能功亏一篑。
张通古死里逃生,对秦桧感激涕零,立刻随他一起去见赵德基。
赵德基见了这封四太子的亲笔,大喜过往,丝毫也不计较对自己的蔑称,真正令他欣喜的是,金兀术书信里答应三个条件:归还宋徽宗梓宫、归还韦贤妃、归还两河并减轻宋国岁贡和纳币。
前两个条件是老生常谈,而第三个条件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赵德基喜出望外,却又半信半疑:“四太子既要归还两河,为何占据不走?”
秦桧立刻说:“四太子此人凶悍却有勇无谋。岳鹏举两万兵力尚且能打败他,可见金国势力衰退,根本就已经没有足够的势力对我大宋形成重大威胁。他如今被逼退守开封,两河自然守不住。王师连续胜利之后,不如显示仁义和大度,如此,既可动摇虏人军心。自古以来,国运长久不在于战事,而在于和平。如今,岳鹏举骄悍,竟然违令出兵……”
顺昌、郾城、荥水等地的连续大捷,赵德基已经确信,自己的半壁江山已经很安全了。伴随的,是对于岳鹏举的违令出兵更加愤怒和恐惧:“李若虚这厮,竟然自担矫诏之罪,有负朕的嘱托……”
“岳鹏举向来以清廉示人,折节结交文士,武夫和文士勾结,必成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