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621)

作者:月斜影清

花溶不置可否,三人又商议一会,才各自回房休息。

岳鹏举先上床,皱着眉头说:“唉,这眼疾真是要人命。”

花溶慢慢走过去,给他换了一次药,这才柔声说:“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潭州城里总有治疗眼睛的郎中。”

他躺下:“多谢十七姐服侍。”

“不用。”

夫妻二人第一次客客气气,花溶微微侧脸,但见他笑容满面,却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相敬如冰”是什么意思。

灯熄了,岳鹏举却似毫无睡意,十分兴奋,不停地问:“十七姐,你说巧娘还缺什么?她穿什么衣服好看?要准备什么首饰?……”

他提的每一个问题,花溶都极其耐心地给予解答,整个人似乎有些麻木,只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把“贤妻”的角色扮演到底吧。

岳鹏举又问:“只得七百贯操办喜事,是不是太少了点?”

花溶有些愧疚,声音很低:“对不起,若不是我先前挥霍,就还有100两金子……”

“没事,十七姐你这些年跟着我,从未过过什么像样的日子,买几件衣裳也是应该的。也罢,我再想想办法,李巧娘青春年少,终不能寒碜了……”

青春年少,貌美如花,自然不能寒碜。花溶想,至于糟糠之妻,寒不寒碜又有什么关系呢。

终于,岳鹏举问累了,见花溶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才打一个呵欠,笑说:“十七姐的贤德,真是天下罕有。我以前竟是不知。”

她还是保持着微笑,只喟叹一声:“但求岳家有后,我便是个天大的功臣。”

岳鹏举没有再问,终究是疲倦已极,很快沉沉入睡了。

花溶却哪里睡得着?但她怕惊扰丈夫,也不敢太过辗转反侧,只是在黑夜里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不可测知的世界,觉得一切都很虚幻。

迷迷糊糊里,感觉到丈夫的手那样灼热地放在自己身上,那是他的习惯,也是她的习惯。尤其是那些重伤绝望的日子,每个夜晚都是枕着这样的温柔安然入睡,如此,方才给与了她极大的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只是,一切走到今天,都变了模样。她悄然拿开他的手,轻轻放在一边,他熟睡了,无知无觉,手又轻轻抓住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再推开,过了好一会儿,听得他的呼吸声那么鼾沉,才悄然移开,自己慢慢披衣下床。

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口,此时,月到中天,鸦雀过处,声音低沉。她伫立许久,听得丈夫翻身的声音,怕惊扰了他,又才悄然回去躺下。

虽然不曾有任何的宣扬,但岳家好事已近的消息还是在军营眷属中传开。这些日子,在岳鹏举的安排下,李巧娘已经不再做什么家务,家里来了两位亲兵帮着料理,她只一心在家绣花,做些女孩儿喜欢的手帕、香囊、同心结之类的。而花溶则在外奔波,采买一些东西。她知岳鹏举的钱财都花在李巧娘的妆奁上,看来看去,他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准备。做“新郎”,也得有新郎的派头,鹏举常年粗布衣衫,根本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自己至少得替他准备准备。总不成新娘子穿金戴银,新郎倌旧衣旧衣衫吧?

李巧娘因为闲下来,便时常去和军中女眷一起做针线,女眷们但见她身上的服饰一天比一天靓丽,一改往昔的荆钗布裙,清丽的少女容颜更是凸显。一众女眷在大为羡慕李巧娘的同时,更是大大奉承她。这才明白,这个如夫人,真真要取代糟糠妻了。

这一日傍晚,李巧娘收拾了针线回去,几个妇人就议论起来:

“李巧娘真是好命,一来就做个一等大员的如夫人,以后,封国夫人也是可能的。”

“谁叫人家是太后官家钦赐?地位自然高人一等。何况她年轻貌美,生下儿子,受到岳相公宠爱那是一定的……”

“岳相公是有名的节俭,这一次,听说要替巧娘大操大办,让她不逊色于夫人的地位。岳相公若不是极喜爱她,又怎会如此?”

“岳相公要大宴宾客?但我们家老爷还没收到请柬。”

“你慌什么?到时自然会发。都在军营,吆喝一声不就去了?”

“岳夫人也真是大度,不但不妒忌,还亲自替岳相公操办。什么好东西都让给李巧娘,我家老爷的两个小妾,我就看不惯,当初小妾进门,我可一点也没有给好脸色,幸好我有两个儿子,否则,不知如何被欺压……”

“岳夫人也是没法,谁叫她不能生育?千好万好,不能生育,她就没底气。幸得岳相公喜新不厌旧,不曾抛弃她。今后她若想巩固自己的地位,当然不得不如此,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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