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407)

作者:月斜影清

“花溶,花溶……”

他紧紧搂着她,只觉得她浑身冰凉,早就断了气。

“花溶……”

他在惨叫声里翻身坐起,此时,黑夜里,风雪大作,即便窗户紧闭,也能听到呼呼的风雪之声。

他原本是躺在热炕上,此刻却发现手心冰凉,怀里空空如此。

他伸手擦擦额头的冷汗,心里涌起一股极大的不祥的预感,难道花溶真的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

如果死了,难道是服用了假灵芝的缘故?这样,岂不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她?

他虽然对花溶有些怨恨,但骨子里,其实也是不希望她死的。

他越想越是惶恐,呆呆坐在炕上,忽然想起她的许多好处,想起她两次在战场上的手下留情,想起她煎药给自己服用时那种亲切温和的样子,想起她在射柳节上英姿飒爽的那种美丽……

这样的一个女人,真要死了?为什么会伤得那么重?

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愿意再打听她的任何下落,此时,心里一担忧起来,再也忍不住,几乎恨不得马上冲出去问问。

可是,在这上京,能问谁呢?

问扎合?

可是,扎合早已无影无踪。

他自言自语道:“花溶,你这都是自找的!你若跟着我,留在大金,又怎会死?”心里很是惆怅,这样一个女人,若真的死了,该怎么办?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他再也睡不着,披衣下床,到书房里坐下。一名仆人进来生了火炉,冰冷的屋子慢慢暖和起来,金兀术看看桌上一排一排南朝带回来的书籍。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桌子角落的王安石和苏东坡文集上,一拿起,才发现这两本书,已经起了薄薄的一层灰——竟是许久不曾翻阅过了。

“四太子……”

老管家端着一盅热茶,金兀术这才发现,是老管家亲自在生火。这老管家自他出世起,就服侍他母子,后来,他母亲病逝,他自己南征北战,家里一切,全靠老管家料理。

他接过热茶,叹一声:“还是你知我。”

老管家恭敬说:“四太子喜爱茶,老奴一直知道。”

只是耶律观音不知道,她为讨好金兀术,总是叫人送来参汤之类的。金兀术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喝这种东西,此刻,端着茶,不禁又想起花溶“煮茶断义”时那种风姿,仿佛一种理想的破灭,就连“儿子”带来的喜悦也被弱化了几分。

老管家要退出,却又欲言又止。

金兀术见他有话说,就叫住他:“有事情么?”

老管家小心翼翼说:“此事,耶律娘子本是不许老奴多嘴的,但老奴还是得报告四太子一声。”

“什么事?”

“因为奴婢们在背后嚼舌根,质疑小主人的‘早产’,耶律娘子大发雷霆,下令杖责几名罪魁祸首。有四位小娘子受不住,当日即死。耶律娘子本是吩咐将这几位小娘子随便扔出去烧了。但老奴还是想问问四太子,因为其他三位都是原亡辽的女子,无亲无故,无人追究,倒是不妨事,但另一位小娘子则是军中一位千夫长的妹妹,以后,若那位军爷问起她的下落,需是不好回答……”

金兀术大吃一惊,是次,他替耶律观音撑腰,训诫奴仆,让她彻底成为四太子府的女皇,但丝毫也不知道,耶律观音竟然为此打死了四人!

他心里隐隐地,怒气勃发:“打死了四人?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耶律娘子,她竟然如此凶狠?”

管家小心翼翼说:“奴才也觉得这次耶律娘子有些过分了,训诫一番也就是了,不过,她也是替她的名声着想……”

名声,名声就可以一下打死四人?金兀术虽然性悍,但对于自家佣仆,也从不曾如此下过狠手。

“不行,她怎能如此?”

“现在,耶律娘子刚生下小主人,劳苦功高,也不宜太过责备于她……”

那时,金国尚是奴隶制度,家里的仆役和侍妾,都是主人的私产,即便打死也无人过问。金兀术待要发怒,却强忍住,只说:“你安排下去,将这四人好生安葬,然后给那小娘子的哥哥一大笔礼金……”

“是。”

管家正要出门,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他:“以后天薇的事物,都你安排,不须耶律娘子插手了……”

“是。”

管家出去后,金兀术这才颓然坐下,隐隐觉得,自己的府邸发生了什么大事,自己却毫不知情。

“早产”——早产的儿子!

他心里浮起一丝不安,但又说不出这种不安来自何处,只觉得昨晚梦见花溶之死,一早又听得四名侍妾之死,隐隐发现,仿佛有极大的不安等着自己。

一路快马急递,到赵德基收到花溶的书函时,也已经过去一段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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