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1077)
耶律大用兴奋地声音发抖:“莫非是真的?四太子真要扶植宋钦宗?如果宋国南北混战,或者宋金混战,岂不是……”
“对。你就可以趁水浑好摸鱼。不过,现在你该避其锋芒,韬光养晦,否则,别说摸鱼,你虾都抓不到一只。”
耶律大用双眼放光:“好,秦大王,你带了兵器赶上来,老夫立即着手部署,一定要趁乱起事。”
机会来了,他深知此时良将股肱的重要性,要秦大王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做着皇帝梦的耶律大用终于率领他的军队离开,秦大王看着这片空荡荡的山谷,烟尘犹在,三千人马战未酣。
刘武站在他身边,不胜感叹:“大王,我们真有角逐天下的机会和实力了?”
谁知道呢?而且,自己也不关心。秦大王满不在乎:“对耶律老鬼来说,也许也算个机会。真成了,你们也可以出将入相。”
刘武双眼放光,初时自然完全是因为耶律大用的命令,可是,天长日久,那是军人特有的建功立业的期待。他看着这支野人军队,忽然有了种错觉:这些野人站立的姿势,忽然成阵。先前还不是这样,东倒西歪,毫无章法。但耶律大用一走,这支军队立刻就滋生了骨髓,变得挺立,仿佛一支久经训练的精锐。
“大王,我们几时出发去接收兵器?”
“时间还早,慌什么?”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准备?”
秦大王笑起来:“练兵。”
“啊?”
刘武惊讶地发现,秦大王面上的笑容带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镇定,绝非昔日海盗之王的雄霸,而是真正战将的从容和恒定。这是他自己,包括从号称能战的耶律隆续,甚至赫连大将军身上都从未发现过的。
“大王,您这是?”
“老子在操练一种新的阵法,刘武,你替我掠阵。”
刘武惊呆了。秦大王怎会懂什么阵法?
秦大王却并不理睬他的惊讶,怀里几张薄薄的纸,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那是岳鹏举生前的所有心血,凝结着这位天才统帅的所有充满智慧的军事战略。他曾经亲眼目睹他如何指挥洞庭大战,那种举重若轻的神采,他从不愿当面承认,心底里却是极其佩服的。也正因此,他理解起来就分外容易。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天意在指引,比花溶所记载的更深入,理解得也更透彻,远远超出了那几页纸带来的启迪。
刘武等人自然不知道他得了岳鹏举的兵法,只隐隐觉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有一段时间不见秦大王,尤其是大蛇部落遭到毁灭性打击后,他就觉得秦大王变了——彻底地改变了。也不知是野心勃勃还是更加冷酷无情,总之,在兵权上,他比过去更加热衷,狂热地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行动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了这支军队上。
他下意识地问:“大王,我们只有三千人,现在金军横行,要押送这批兵器,只怕……”
“三千又如何?你难道没听过三千铁甲可吞吴,百二秦关终属楚?!”
刘武彻底呆掉。
山仙村。
这是宋金的一处交界地。说是交界,其实完全掌控在金军手里。这里绿树成荫,山势险要,只有一条通往山下的路,易守难攻,所以不易为外人察觉。为了保密,甚至将周围的村民都转移到了下面的山洼沼泽地。山民们敢怒不敢言,便也只好迁徙到更远一点的外围耕种生地。当时的土地分为“熟地”和“生地”,生地便是贫瘠的荒地,山民们以为这是金军的欺压,所以更加愤恨。事实上,当然有金国对汉民的歧视在内,但最主要的还不是如此,这里隐藏着一个秘密——这里是辽宋“交手”的唯一通道。交手并非战争,而是赵德基登基以来,和金国达成的协议,其中一项便是每年向金国缴纳贡赋,白银绢帛各25万两。为了怕引起各方的觊觎或者盗匪的抢劫,所以山仙村周围上百里的所有武装力量被全部肃清,是一条非常安全的贡赋通道。赵德基登基这些年来,年年纳贡,金军从未有过任何失手。
25万两,在北宋繁盛时期,并不算超级天文数字,但是自从赵德基偏安以来,明州扬州一代富庶地曾遭遇金军洗劫,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平复,所以,光靠江南的税收,既要供养几路大军,又要支付这25万两白银和25万绢帛,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但令金军满意的是,赵德基对此从无异议,尤其就绢帛的质量来看,还都是四川等地来的最上等的丝绸,连赵德基本人都舍不得用。
每年的贡赋都是春夏之交送来,称为“春银”,但今年因为秦桧到了开封外,所以稍微延迟。秦桧明知金国的目的是要扶植宋钦宗和赵德基抗衡,但任他再老谋深算,毕竟早就被金军吓破了胆,而且又还不曾明目张胆地和四太子决裂,所以不敢冒险扣下贡银,后面的护银大军,稍作停留,就来到了山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