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箩姑娘(78)

他开始在想,原来保姆,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找到的独一无二。

求不来,也留不住。

十四岁,他终于随着父亲,回到了这个极其陌生的国度。踏上这片土,第一眼,发现了那一抹亮得能望进心底里的笑。

他那个时候,其实已经能够读懂身边所有的人。

她笑得甜美,明明只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却藏不住满眼的宠溺。看见了他以后,才有的宠溺。

尤殿在心底里轻轻的叹,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独一无二的,保姆。

他喜欢逗她,就像Ann拿着小点心逗York。她喜欢他的可爱,他就一直像个孩子。

他曾经觉得,如果他是York,如果他真的拥有,不会这样轻易的放手。

他喜欢握着她的手,感觉比小地灯还要暖。

他喜欢她煮的饺子,喜欢她为他擦汗的样子,喜欢她被自己欺负得掉眼泪,却强忍住,深怕再不能在他身边。

就像是一场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都是甜甜的,甜甜的味道,醒不过来。

原来,真的是做梦了。

冰凉的导管,不停地滴着透明的液体。

尤殿睁开困顿的眼,看到床头边上,泄着的那一缕黑色柔美的长发。

她睡着了,像是累极了的样子。她的手,就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边上。

尤殿试着想要动一动手指,触碰那一抹纤细的指尖,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已经,亲口答应了要放手。

她已经,主动把自己献给了别人。

田箩姐,已经,是别人的田箩姐。

尤殿轻轻地吸气。

呼吸很疼,真的很疼。

(42)

尤殿醒了,却说不了话。甚至连轻微的动作都无法控制。但,无论如何,算是度过了危险期。

对于医生的问话,尤殿只能用轻微的点头或摇头来回答,见着田箩,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再没更多的反应。

专家们都围了上去,开始给他做常规的检查。田箩深怕自己碍事,退了出来,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里头床边上一溜的人影,把尤殿的身影给掩了个严严实实。

林秘书一直守在门外头没有离去。见着她,终于是冲她笑着点了点头:“田小姐,您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领导那边,托我带了问候,让田小姐注意身子,这儿的事,我会安排妥帖,您别担心,守卫那儿,我已经交代了,下一次田小姐来,不会再有人拦着。但,别人就说不好了,全凭那位的意思。”说着指了指玻璃窗内的病床。

田箩默默的,尤殿刚醒来,连话都说不了,能有什么意思?全不都得是林秘书的安排。心里虽觉得林秘书这是拿了托词,却旁的都没说,只说:“林秘书,尤殿的主治大夫,我能见见么?”

林秘书点了点头:“目前还不方便,等这儿情况再稳些,我为田小姐安排。田小姐,需要安排车子送您么?”

田箩拒绝了,仍是道了谢。出了医院,先给苏然打了电话,苏然果然没睡着,田箩把情况细细地说了,苏然问了些专业术语,田箩也答不全,苏然照着情况判断,估摸着这太子好一阵子得受罪,但既然没了大碍,也就是些皮肉康复的事,说了好些安慰的话,才挂的电话。

再打给莫小白,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有人接起。莫小白倒答得干脆:“箩箩,在哪个医院,我接你。”

田箩报了地址,莫小白来得很快,见着她,一脸的心疼:“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应该让我送你。下次别这样了,留了条子就跑,打你电话又不通,存心吓唬人呢你。”

重症观察室里,确实是没有信号的。田箩想起里头那堆山一样多,却也一样冰凉的仪器:“莫小白,你住院那会,会不会觉得病房好大好空,自己好孤单?”

莫小白原本开着车,抽着空的跟田箩说话。听得这话,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箩箩,休息一下吧。你累了。”

田箩顺从的点头,觉得被莫小白握着,心里的不安和焦虑,就仿佛离开了一般。闭上眼,喃喃地:“莫小白,他们,差点不让我见他。他身边的人,都好冷,不会像你这样的暖。”

莫小白扯着嘴角,笑着,没有回答。

第二天,田箩刚上班,就接到了林秘书的电话,说是让她无论如何到医院来一趟,田箩深怕尤殿的伤势会有变化,急急忙忙请了假的往医院里赶,到了才知道,那太子恢复了意识,开始发少爷脾气,不让碰,把特护都赶了出来。林秘书轮着给换了五个特护,都不成,实在没法,最后只好逼着给田箩打电话试试。

田箩自己心里也没底,估摸着尤殿应该是痛得难受,又说不出,脾气自然不会好。进了加护病房,尤殿正闭着眼,躺得直直的,嘴唇苍白,脸上像是瘦了一圈,原本白瓷似的脸蛋,因为擦伤,又皱着眉头,看着就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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