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霜河(原江天漠漠)(62)
谢朗以目相询,薛蘅续写道:“红花膏需提前一刻钟放于火上熬软才能敷用,我第一次进去以令牌相见时,并未提到你受伤之事,显见红花膏是他早就备下的。”
谢朗无声一笑,写道:“卢澹之是受到胁迫。”
薛蘅点了点头,写道:“他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显是两方都不愿意得罪。”
“看来还是锁龙堆那帮人。”
“是。”
“他们应当不会在陵安境内动手,以免日后从卢澹之这条线被查出来。”
“是,咱们还有大半日轻松。”
“届时如何脱身?”
薛蘅轻轻写下四字:见机行事。
谢朗想了想,他右脚写累了,便用左脚歪歪斜斜写了一句:对方人多势众,你见机就走,不用管我。
薛蘅闭上双眼,良久,右脚微动,写了三个字。
一起走。
谢朗忍不住哈哈大笑,连声叫道:“停车!”
马车停住,护卫的一名大汉过来,恭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谢朗意气风发地站起来,跳下马车,笑得俊面如春,“没什么吩咐,大人我要小---解!”
二六、春风入夜来
一夜急奔,马车离了陵安府界碑,进入苑南境内的吉县,已是第二日的下午。
二人知陵安境内无事,便安心轮流睡了一觉,此时精神奕奕。谢朗写了一句,“怎么还不动手?”
随着他这句,马车一震停下,前方也传来喧扰之声。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薛蘅打起车帘,平静问道:“出什么事了?”
玄衣大汉低首答道:“回大人,前方有山贼打劫。”
谢朗探头看了看,回头向薛蘅使了个眼色,道:“你们都上,快点将这些毛贼给收拾了。”
玄衣大汉正是要将薛蘅引下激斗圈,打个出其不意,将她一举制服。至于谢朗,双臂已废,不足为虑,只要能将天清阁阁主拿下,回头再收拾他不迟。忙道:“是。”
薛蘅用口型对谢朗说了一个“马”字,面色平静地下车。她擎出长剑,衣袂挟风,飘身奔向激斗场中。
那几名高手正装模作样与“山贼”激战,眼见薛蘅奔来,各自暗踏步法,形成布袋之式,只待她一入“袋”,便要一举擒杀。
薛蘅心底冷笑一声,在入“袋”之时忽然停住脚步,那些人正蓄势攻击,被她这举弄得稍有慌乱,薛蘅已凌空落下,剑光呛然而出,转眼间就刃了两人。
她刚一下车,与玄衣大汉奔出数步,谢朗便迅速闪出马车。
玄衣大汉们的马还留在马车边,谢朗素来爱马,自然识得哪匹最擅长途奔跑,翻身上了一匹枣红色骏马。
那边薛蘅已与众“山贼”激战起来,陵安府派的这几人却只在旁边大呼小叫,装模作样。谢朗低头咬着马缰,双腿大力踢向马腹,骏马“唏律律”一声长叫,如枣色闪电,向前急奔。
那帮人听到马叫声,回头时,谢朗已策马奔到了近前。薛蘅早有准备,剑如龙吟,清越的寒光将围攻者惊得齐退一步,她已腾身而起,落在谢朗身后。
谢朗低头咬着马缰,自喉中含混地叫了声,“杀马!”
薛蘅会意,回头抬臂,袖箭嗖嗖而出,无一失准,将后面的数匹骏马,一一毙于袖箭之下。
有人怒喝一声,“再找马来,追!”
但那二人一骑,已消失在山路拐弯处。
骏马急奔,劲风拂面。谢朗心中从未有过的畅快,只觉这番合作,痛快淋漓,毫不亚于当年与义兄合作的赤水原大捷。
他吐掉口中缰绳,叫道:“师叔,你来!”
“好!”薛蘅应了声,探出左手接过缰绳。
可谢朗双臂不能动,无法平衡身体,吐出缰绳后,身子便被颠得东倒西歪。薛蘅情急下疾伸右手,一把搂住他腰间,二人的身体,便在马上贴了个严严实实。
薛蘅起先一意策马,想摆脱追赶,也未在意,连声叱马,同时搂住身前的谢朗,以防他跌落。
谢朗却马上感觉到了不对劲,骏马奔动,将二人抛得起起落落。偏偏起落间,薛蘅将他搂得很紧,她那柔软的胸部,不停撞上他的后背。
每一次颠落,每一次起伏,谢朗的后背便是一阵酥麻,心便是一次剧跳。
他想往前挪一些,可身形甫动,薛蘅以为他要掉落,又再搂紧了些。
谢朗心乱如麻,索性闭上了双眼。风声过耳,唯有背后的温柔不时叩击。他渐渐觉得自己似在云端飞翔,又象在破浪乘风,浑然不知周遭何年何月、何人何景。
薛蘅策马急奔十余里,前方是一处岔路。
她勒马想了想,奔上右边官道。刚才马一停,她胸口便撞上谢朗后背,猛然醒悟,全身发热,双颊更于瞬间烧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