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霜河(原江天漠漠)(270)

作者:箫楼

谢朗只得依依不舍地走到外厢,洗了个脸,喝了口醒酒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拍了几下胸膛,使劲握了一下拳头,再度踏入内室。

屋中,薛蘅还在床边静静地坐着。龙凤花烛流光溢彩,照在她的脸上,幻出一抹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娇艳之色,谢朗看得痴了,喃喃唤道:“蘅姐。”

薛蘅十指暗暗地揪住喜服,头却勾得更低,轻轻地应了一声。

见到她娇羞无限的勾首,谢朗整个身子便象煮沸了一般的滚烫,慢慢向床边走来。

听着他的脚步声,薛蘅的身躯颤了一颤,感觉正有十分陌生的东西,一步一步闯入她生命最深处,她既期待,却又有几分害怕。

她飞快地收起双腿,和着喜服躺到了被子里,整个人缩在床的最里面,闭上眼睛,声音微颤,“你……醉了,好生歇着吧。”

谢朗喉咙紧了紧,沙哑地应了一声,连扇几掌,将烛火熄灭。

他在床边站了片刻,慢慢地坐下,又慢慢地掀开喜被,慢慢地躺下。

他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觉得紧绷而亢奋,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罗帐中流动着一种暧昧旖旎的气息,这气息如同世上最诱人的果实,诱使他一分一分地将身子向她挪近。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清晰,令他的脸更红、更烫。

刚感觉到她身子的热度,谢朗正犹豫着要如何进行下一步,薛蘅忽然坐起,喝了一声,“谁?!”

谢朗一愣,薛蘅已由他身上跃过,推开了窗户。

豪爽的笑声响起,“小小贺仪,不成敬意!”

“张若谷?!”谢朗惊呼出声,抢到窗下。

月色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修竹丛上回过头来,笑道:“恭祝薛阁主与谢将军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薛蘅面颊微红,遥遥拱手,“多谢张兄!”

张若谷再看了一眼谢朗,衣衫飘飘,掠向高墙。薛谢二人均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他的身影。

薛蘅跃出窗户,拾起地上的东西,再跃回屋中,点燃红烛,往手上一看,只见那是一张老虎皮,约七八尺长,色泽斑斓,额头“王”字虎虎生威。她不由叹道:“张兄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真是受之有愧。”

谢朗走到她身边,瞄了一眼,闷声道:“不过是张老虎皮罢了。”

“这可是雪岭虎王。”薛蘅瞪了谢朗一眼,也未觉察到他的神色。她手抚着虎皮,转头看向窗外,悠然道:“张兄行事,当真有如天外神龙……”

话未说完,她腰上一紧,人已被谢朗打横抱了起来。

“啊……”她只发出半声惊呼,便被谢朗抱到了床上。那张虎皮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薛蘅霎那间心慌意乱,本能地想将谢朗推开,可听着他重重的鼻息,她的手似乎一下子就无力了,只能任由他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眼中卷起了一场风暴,这风暴席卷至她的眼、她的面颊、她的嘴唇,又向下移掠。

“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不许说别人……”他的声音象久旱的沙漠,需要一场盛大的甘霖。

薛蘅害怕这样的声音,害怕他身体上的变化,更害怕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似曾相识的压迫,盘踞多年的噩梦,依稀浮现。

谢朗觉察到了她的不安,这让他的心疼痛起来,于是内心更涌起一阵浓烈的怜惜。

尽管他已象烧红了的烙铁,需要她身上的清泉立刻将自己淬炼,但他仍竭力克制着,撑起身子,轻吻薛蘅的唇,呢喃着轻唤,抚慰着她,“蘅姐蘅姐……”

他的嘴唇如此滚烫,他的呼唤如此小心翼翼,象捧着至爱的珍宝,唯恐伤害她半分。

薛蘅的心一下子便柔软下来,紧绷着的身体也开始放松。她的手本想将他推开,但最终只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胸前。

他的吻渐渐狂野,她紧闭着双眼,感觉到他的唇在向下攻城掠地。

他一路吻着,最终将唇贴在她的锁骨处,自喉间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吟。

夜风吹动罗帷,薛蘅感觉到谢朗的唇离了自己的颈窝,好半天没有动静,不由睁开了双眼。

他正满脸通红地解着她身上喜服的盘扣,那盘扣太过复杂,以致他许久都解不开。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但仍用心解着,只是双手在微微颤抖。

他的神情,好象一个孩子,正在专注地解开一道谜题,一道引诱了他许久、让他寑食难安的谜题。

薛蘅望着他俊朗的眉眼、涨红的面容,忽然间有片刻的出神。

——从今夜起,他是她的夫君。

尽管已和他生死相许,与他并肩浴血,与他走过那么多的惊涛骇浪,她却仍未仔细地想过“夫君”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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