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匣香(85)
齐鬙殷将车开在隐蔽的地方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办事处的门前站立两个日本兵手拿着刺刀警觉地守卫,门前的灯光忽幽忽明。齐鬙殷心想这样干等也是徒劳,他要怎么样才能带走二叔公呢?二叔公虽然是他的爷爷辈,因为年纪和齐鬙殷的父亲齐岫悯差不多大,实则是把自己当成了亲儿子看。在齐家遭遇冷眼时也是齐哲程撑腰,其他人才不敢对他们娘儿俩怎样。
夜色寒寂,他心脏忽而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为自己的无力自责,他希望出现奇迹: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能出现,救救最疼爱他的二叔公。过了好一会儿朋友回来了,他神色肃穆冲自己摇摇手,齐鬙殷知道坏事了,顾不得朋友们的阻拦冲下车找日本人要人。日本宪兵阻挡着不让他进去,吵吵嚷嚷中那名据说是什么主任的日本人出来了,他踱着碎步起先假模假样应付他几句,齐鬙殷强调说齐二爷没有回去,要他们一定放人!
那名日本人手抚腰间的刺刀缓步走近了些,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他已经走了,或许在路上。你们不要在办事处闹事。”
说完不耐烦得让门前的宪兵赶他走,齐鬙殷不肯走,声称一定要见到二叔公才行,否则他静坐这里不走。
日本人的目光更为阴冷,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没有半点征兆地掏出手/枪朝他上身、胳膊、腿上开了四五枪却有意羞辱他故意不打中他的要害处,意欲让他慢慢疼死,火弹的冲力一时让齐鬙殷没有站稳倒在了地上,被子弹击中的伤口泉涌般地喷出鲜血,一下溢满他身上的衣裤。
日本人恨恨得对跟着他一道来的人说:“下次谁再来闹事,他就是榜样!”
齐鬙股的朋友们看到这情形吓傻了,事发突然他们竟然忘了要马上带齐鬙殷去医院处理伤口。过了一会他们才抬起他钻进了汽车内,让一人开车,把他送进医院里。没有医生敢为他取子弹,后来一名胆大的华人医生给他做了手术,却没有了麻醉药,原来麻药全部给日本人掠夺走了。
那名医生往齐鬙殷嘴里塞了块布道:“子弹不取出来,伤口是会感染的。你忍住痛吧!”
医生做了消毒,生生的将齐鬙殷体内的子弹取出,齐鬙殷几次疼得昏死过去。
第二天齐哲程的头颅被挂在了城门上,理由是向筹赈会捐资给国内抗日。二叔公的头颅挂了十来天。靳伯哭着要去给齐哲程送行,被儿子靳彬拖拽住说父亲去就是送死。
那天齐鬙殷还昏迷在医院里并不知道二叔公的死,等到他知晓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久……
在梦里齐鬙殷看见鲁晓颦带着儿子在荒野中迎着云朵奔走,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
忽然他模模糊糊中感觉二叔公来了,他坐在自己的病床上慈祥地抚摸自己的脸庞说:“孩子啊,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做一名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第47章
齐二叔公牺牲得惨烈,那日齐鬙殷躺在病床上做了二叔公来看望自己的梦,他迷迷糊糊地知道叔公遭遇不测了。后来齐鬙殷成为抗日志士,学会了如何开枪,每次作战他都会冲在最前方。
医院不敢收齐鬙殷,他在医院躺了两天,伤口还没愈合又被朋友抬回了齐宅。当时二叔公的死讯已经传遍槟州,齐家人哭得不能自已。
安太太才抹了眼泪,看见儿子不省人事得被抬进来,慌得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朋友不敢隐瞒,说了实话是被日本人枪击,所幸没有性命之忧。安太太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她早晚拜佛拜得更勤了,天天捉住佛珠跪在菩萨面前,念叨着“救苦救难的南海观世音菩萨,让这群天煞的鬼子遭报应吧”。
总爱留意齐家的白小姐还是从父亲嘴里知晓齐鬙殷中枪的事。平时她去齐家很少碰着他,而安太太也没有提起儿子。她回忆近些日子安太太的种种,才知道事有蹊跷。白小姐虽然三十六岁了,生性依旧有些孩子气,总爱与自己过不去。她怕齐鬙殷再生差池竟越想越多,胡思乱想间听了一夜的风歌,急得自己夜里睡不着,直到后来竟偷偷蒙头哭了几回。
第二日清晨她要阿娣找出白老爷藏着的长白山人参,要给齐鬙殷送去。白老爷见女儿忙前忙后没有一样是顾及自己的,考虑到当前状况便道:“月茹,现在日本人打进来了!日本人专捡南洋华侨残害,齐家二叔公也惨遭杀害,恐怕这只是个开头。你还是快随我走吧!”
“阿爹!我不走!我要留着照顾义母,义母也年纪大了,齐公子他受伤了也无法顾及其他,再没有人照顾她了。”白小姐接过阿娣找出人参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