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匣香(76)

作者:烈驹

张笃承的眼内浮出一片红,只觉得眼睛有点酸痛,他自笑自己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不曾有过畏惧。怎对一个弱女子如此怯懦?

他闭上双目回想下午鲁晓颦受伤的样子,忽然很想去看她……

第二日张笃承独自驾车到鲁晓颦的门前,之前他曾偷偷跟踪过她几次,只不过那时他想查出鲁少陵的下落……现在,他依然放不开父亲的死,他也丢不下鲁晓颦。人呵,怎么那么复杂呢?他对自己的反复无常哑然失笑。

他推开大门,门没有上锁,他朝堂屋望去,门是虚掩的,他走进门内关上院门,环顾身处的院子,院中一尘不染,大约是鲁晓颦勤于打扫的缘故。

院子里种有一棵树叶蔽零的桂花树,时下初春气候并未转暖,桂花树至今便未发新叶罢,在虬枝苍劲的桂花树边生有一丛枝条菀结的忍冬,有的已顺沿桂花树干攀爬,待到夏日时对生的白色、金色长梗花叶斜卷、细长的花蕊吐丝,散发出醒脑的暖香糅入炎炎夏日里。在桂花树旁又栽有木香、一串红、红玫瑰、大丽花……

花丛围绕搭建简陋的鸡棚,院子中央是一口岁月悠久的老井,井边丛生的棣棠花卵形叶端打了黄色的花骨朵,再过些时日便要开放了。花木、笼鸡、古井它们代表着鲁晓颦深藏的内心世界,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鲁晓颦遭受过许多风风雨雨,她的心中始终怀有一片浪漫的色彩。

张笃承想到鲁晓颦在这座庭院中度过了十二个春夏秋冬,他想象她春天时坐着赏花;夏天时手拿蒲扇扑捉流萤;秋望金澄澄的桂花开遍芳树佳木间;冬天静观飞雪扑帘……

鲁晓颦的身影时而明晰,时而朦胧,逐步矮进了花丛中……

张笃承手中捧了一只木盒,推开了堂屋的木门。屋内似乎阒然无人,一片空寂。张笃承想喊鲁晓颦,却不知是该喊她“晓颦”,还是“鲁先生”?他想到此刻鲁晓颦伤势没有痊愈,应该还躺在床上养伤。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照看她呢?他皱紧眉头有些不痛快地迈进了鲁晓颦的卧室。他忽然感到唐突,站在门口一会儿,望见她头上缠了白布平躺在床上。思量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进去,他把木盒摆在木箱上,自己寻了一把酸枣木凳子,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守望着……

她的肤色还是和以前一样过分得白皙,只是从前是白得透亮,现在是无营养的苍白。他联想至她受的苦是自己造成的,越发不知道如何和她开口了。她的睫毛还是那么长那般好看,张笃承望着她刚硬的内心柔化,塞满了一团深情。

鲁晓颦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来,朦沌中她看见一团人影守在床边,困乏的双眼抵抗了几下睡意,徐徐张开了双眼,却看见此生最不愿见的人……

他果然还是来了……

鲁晓颦侧过头,面朝墙壁去不愿看他。

张笃承不以为然站起身问:“你头还疼吗?”

他伸出一只手想看额头伤得如何,鲁晓颦却把头完全别到床的内侧,盯住木墙发呆。

“为什么?”鲁晓颦陡然问道,她的声音缈如轻烟,一转眼的工夫就消散不见了。

张笃承不知道她意有所指哪一样?一时呆住不晓得怎么回她。

“为什么要杀我的父母、哥哥们?仅仅因为我的缘故吗?”鲁晓颦的声音忽而凄厉质问道。

张笃承怔住了,暗想她果然是忆起了过去。他望着鲁晓颦一动不动,忽然又担心她动起怒来会影响伤口转而柔声道:“别生气了,小心伤口绽开。”说完俯下身子要去看她,为她掖进被角。

鲁晓颦斜眼愣神间,恍惚中感到张笃承靠近了自己,她的眼中嫌恶的神色瞬时即逝,猛得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张小泉剪刀转过身扎向张笃承。

寒暄中的张笃承看见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军人对危险特有的敏感,让他条件反射地伸出一只胳膊抵挡住了鲁晓颦的进攻……

剪刀还是刺进了张笃承的胸口却不深,仅是皮肉伤。张笃承牢牢地钳制住鲁晓颦瘦弱的胳臂,将她从床上拖拽起,一只手有力地掰开她手里紧抓的剪刀砸在了地上。

张笃承面色阴沉地望住自己胸膛上的血窟窿,他体魄雄健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鲁晓颦竟然想杀他……她昂首瞪视他,嘴角上挂有轻蔑的笑容,身子却不住地颤抖……

张笃承又怜又气忽然想到什么问:“你是故意撞墙的吗?用苦肉计?”他问这话的同时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他没想到一个女人为了杀自己不惜做到这般地步。

“不然呢?”鲁晓颦讥诮地反问,“我如何引你来?张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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