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纪事(6)
顾子易兄妹俩就坐在旁边傻傻看着父母。
不一会儿,牢门打开了。
顾娘以为还是刚刚那个牢役,实在没心情应付他了,就没抬眼。
“顾夫人!”来人竟然是个中年文士,她对着顾夫人拱手问候。
顾娘站起来回了一礼,“不知阁下是?”
“在下乃是太傅府谋士段仲山。”
“原来是太傅大人麾下的,早年听闻太傅曾救助过相公,不曾想太傅待官人如此看重,竟深夜派人来探望。”顾娘有自己的想法,她想知道来人为何而来。
段仲山拿出一个碧玉色小瓷瓶,“今日之事,太傅大人已知晓,但他年事已高,有些事非他能掌控,但他一定会尽力为你们周旋。”
“这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快些给顾大人使用吧。”
“谢谢段先生!实不相瞒,这金疮药对于我们真是雪中送炭,周太傅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顾子易兄妹怔怔地看着,此刻一起对段仲山磕头谢礼:“谢谢段先生。”
段仲山见到这对兄妹,内心更加不忍,“快起来,段某不敢当!”说着他竟眼角泛红,一个中年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实在是令人费解。
“最后还有一言,当年破庙救助和后来的提拔之情就此一笔勾销吧,希望顾大人不要因为这留有心结了。”
顾娘在思考他这句话。
段仲山走到牢门外,再次鞠躬拱手:“段某告辞,夫人保重!”
段仲山离开后,母子三人面面相觑,顾未然去照看顾爹,这才发现顾爹一直睁着眼听着他们的谈话。顾爹睁大了双眼,眼泪从两侧股股滑落。
顾未然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爹爹,吓了一跳,更是心疼。“爹,你怎么了,可是疼?”
顾娘来到顾爹身边,将他半抱进怀里。
这个刚正廉洁半生的中年男人终于在亲人的怀抱里呜咽出声。
顾子易更见不得这样的父亲,他满腔的愤恨又被引燃,他胡乱的挥舞着拳头,在牢房狭小的空间里左右走动,叫嚣。完全盖过了顾爹的哭泣声。
半晌,一切归于平静,顾爹也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和家人说个明白。
“我昨日刚发现户部账目有问题,正准备将账簿整理好上报皇上。”顾爹看向家人。“我猜测是骆从安骆侍郎,但我没想到还有另一股势力想置我于死地。”
顾子易兄妹很是震惊,惊讶过后,又恍然大悟,“顾爹都被打成这样子,肯定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只顾娘一如既往地沉默,她将金疮药细细地涂抹在顾爹的伤口上,“所以你刚开始很自信能脱身,后来才知道现在一家人都得跟着你浮生随死?”
“你能耐啊?有事都不和我商量?你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感吗?顾胜临,我恨死你了。”顾娘加了点手劲,顾爹就抽抽地叫起来。“疼,疼疼。”
“今天审讯的结果是什么?”
“还没完全定下来,我抵死不从,我说我书房里有证据,但是他们说没有搜查到,随后就对我用刑。”顾爹细细摩挲着顾娘的手,从手腕到手心再到手骨,一寸一寸细细打磨,仿佛在雕琢绝世美玉。顾娘的脸上露出安然的神情,听到顾爹的话,抿着嘴,思考起来。
“所以现在最坏的打算是你被定罪,我们跟着你死或者流放,好一点的结果……”
她没继续说,因为现在他们一家离最坏的结果太近了。
第3章 流放
第二天没有人再将顾爹提出去,但一家人都在焦躁不安中度过,大雨将倾前的等待,没有护身之所人的煎熬。
顾娘和顾未然又给顾爹换了药,但这伤势至少得修养半个月才能走动,现在这条件,只会更长。
“周太傅的意思是想保他的女婿骆从安,但为什么会有另一股势力直接把这屎盆子往你头上扣?”顾娘问。
“我现在还有点乱,毕竟平时官场上,不喜我的人太多。”顾爹抿着嘴,羞愧地看向家人。
顾娘看着好笑:“现在知道怕了?”
“除了周太傅,你就没有别的亲近之人能帮你?”
“我手下也有几个做事严谨之人,但多数还是骆从安之流。现在看来还没有人帮我。”
“爹,我那天去校场就感受到不对劲了。”顾子易插上一句,吸引了全家人的注意力。
“此话怎么说?”
“平时我去校场,都会有相熟的朋友,那一天去,他们都没有来,而之前都是相约好的,一个人爽约还可能,五六人一起爽约,这……”
顾未然就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自己那天最大的问题就是遇见那个惠州商人。
“子易,未儿,爹愧对你们,让你们受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