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王(48)

作者:尼罗

金玉郎迈步走到了包厢门前,又回头向她一伸手:“那我们到餐车去,活动活动,顺便把晚饭吃了。”

他是下意识的想要拉着傲雪的手出门,先前对待女朋友时,他向来会是这样的亲热。可等傲雪当真把手伸过来时,他的目光扫过她那腕子,心头忽然涌上一阵不可抑制的厌恶,以至于他忽然收回手去拉开了门,逃似的一步迈了出去:“走哇,过会儿人一多,餐车上可就没位子了。”

傲雪很看不惯他这着急忙慌只知道吃的劲儿,不过没关系,即便他真是只知道吃,也不算大毛病。从从容容的跟着他走了出去,她随他走到车厢尽头,进了相连的餐车。餐车灯光明亮,靠两侧摆了桌椅,桌子上全铺着洁白桌布,瞧着比一般的番菜馆还洁净体面。疏疏落落的也坐了几桌客人,金玉郎在前头大步走,她在后头跟着,在经过一桌旅客之时,她微垂着头,目光扫过迎面一人,就见那人是个西装革履的大个子,斜叼着雪茄,歪靠在座椅上,虽然行头摩登,然而毫无斯文气息。傲雪感觉这人有点面熟,然而一时想不起是谁,也就和这人擦身而过、不想了。

等到她和金玉郎隔着桌子相对坐下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在心中自问:“是不是那个果团长?”

与此同时,果刚毅回过头向傲雪这边张望了一眼。他单方面的认得金玉郎,通过金玉郎,他确定了方才经过自己的女郎便是上回见过面的连二姑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他想,连二姑娘原本只是个“挺好”的姑娘,可如今这么一烫头发一换衣裳,竟是摇身一变,成了个绝代佳人。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他只看到了傲雪伸出的半条胳膊,以及大半个金玉郎。在他眼里,金玉郎等于可望不可及的二十万——活着是金玉郎,死了就是二十万。

“唉。”他叼着雪茄,惆怅的七窍生烟:“那小子的命是真大,反正比我的财运大。”

果刚毅颇想半夜摸到金玉郎跟前,将其掐死,然后回北京向金效坤报喜兼报丧,顺便把属于自己的二十万要回来。然而这事操作起来难度太大,而且午夜过后天亮之前,火车便到达了济南站,他有军务在身,只得带着随从下火车去了。

对于这一夜,傲雪也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包厢内安放着两副卧铺,她和金玉郎各睡一床,金玉郎真是能睡,一整夜连身都不翻。她起初怕他跑到她的床上动手动脚——真动手动脚了,她也没理由反抗,毕竟他们已经是夫妻。然而防了大半夜,她发现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到了翌日,金玉郎还是睡,傲雪先前也没坐过火车出远门,如今生平第一次坐,便是一坐一天,真是坐了个够。而新婚丈夫睡得像婴儿一样,且不必像婴儿一样按时吃奶,一睡睡个没完没了,也不管她饿不饿。她熬到中午,实在忍耐不住,只得自己去了餐车。草草吃了一顿午饭之后,她心里有了气,可在旅途中睡觉也不能算作是恶行,所以她思来想去的,认为自己还是不能因此去和丈夫怄气。

于是她只好是继续的坐。幸而赶在她原地坐化之前,火车终于抵达了青岛,那金玉郎蓬头垢面的坐起来,半闭着眼睛还没醒透,她板着脸坐在窗前,懒怠看他,更不理他。

第25章 良人

傲雪算是见识到了钱的好处。

他们在青岛住的是最豪华的外国饭店,在那里下榻的宾客,不是西洋政要就是白俄富豪。她和金玉郎住进了一幢西式大楼的四楼客房,客房里外三间屋子,大玻璃门通着宽阔露台,站在露台上,可以遥遥的望见大海。现在已经入秋,不是下海戏水的黄金季节,但是正午时分还够热,起码是比北京热些,海滩上还是常有西洋男女露着肉走来走去,总而言之,他们来得不算太晚,还是好时节。

傲雪平时不爱玩,没那个闲钱,也没玩过,不知道怎么玩。可她终究是青春年少,如今到了这全新的地方来,受了这狂欢气氛的感染,也像是成了个新人。只可惜他们到达得太晚了些,今天是哪里也去不成了,只能是等待着吃完晚饭安歇了。

独自站在露台上,她眺望着远方,看着是气定神闲,其实心中暗暗的很慌。玻璃门后的卧室,其实也就是她和金玉郎的洞房。先前在火车包厢里,四周都是薄薄的板壁,门外便是客来客往,两人又是不熟,当然互相都只能是以礼相待。可今晚不同了,今晚他们脚落实地,以着新婚夫妻的身份,住进同一间客房了。

玻璃门半开着,她竖着耳朵,能听见金玉郎在房内忙忙碌碌。饭店里的听差早把他们的行李送进了大立柜里,他这时开柜门关柜门,定然是在取常用的什物。傲雪在进门之时,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所以和他保持了距离,他忙他的,她不闻不问。僵持似的等到了现在,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隔着大玻璃门,她看见房内灯火通明,双人铜床上被金玉郎倒满了零碎衣物,而他夹着一团睡衣似的绸缎玩意儿,正走出门去奔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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