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步步惊心(上)(88)
我朝他浅浅一笑,道:“好好去服侍皇上,还有那……,姿色出众的鄂答应吧。”他一愣,飞快抬头看我一眼,道:“老奴去请太医。”
全身力气似是突然被抽走了一般,依在菊香身上,边慢慢前行边抚着肚子,轻语道:“兰葸,最起码额娘还有一个完整的你。”腹中的胎儿也似是感应到了一般,不停地踢着我。
腿间似是有股热流,一丝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隔衣一摸,手粘粘的,我一下子呆在原地,再也不敢往前迈一步。趁着两侧殿阁檐廊下的宫灯亮光,菊香看清了我手上的颜色,又是一声惊叫:“小姐,是血……。”前面疾步走着的高无庸身形一顿,然后,撩袍向前疾跑。
躺在床上,木然看着来回穿梭的太医,桌旁站着的高无庸满面焦急,搓着手来回不停的走。最后他面色一转,疾步向外走去。我的意识已渐渐回笼,嘴角逸出丝苦笑,道:“高公公,不要扰了皇上,如若不然,我这就起身回园子。”高无庸张翕着双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想为难他,我叹口气道:“皇上不会怪罪你的。”
他走过来,站在床边,微垂眼睑道:“请恕老奴多嘴,老奴并不是怕皇上怪罪,只是姑娘这样不让皇上知道,明日皇上会更自责难受,皇上对姑娘的心,姑娘不明白吗?”
怎会不明了呢?正因为太明了,才会这么跟过来,来证实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这样做的同时,又止不住在心里鄙视嘲讽自己,明知选秀早晚都会有,是必须为之,可是,心里即使明白,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或许是两人一直过着彼此相随、日日相伴的日子,竟忘了他是万人之上的皇上。想到这儿,我苦涩浅笑了下,道:“明早上过朝之后再禀,你去吧。”高无庸许是见我面色已恢复平静,谦恭地道:“如果有事,让菊香去知会老奴一声。”我轻颌了下首,他转身匆促地离去了。
折腾了一宿,血终于止住,庆幸的是胎儿没有问题。但唯一令我难受的是,太医交待要静养一个月,这就意味着必须在宫中生活一个月。
太医退下,我紧绷的神经一松,人却极乏,意识渐渐迷离,……。
梦中,在蓝天碧草间,胤禛骑一棕色良驹慢慢前行,手中牵着一匹白色小马,马上端坐着一女孩,胤禛回头满眸溺爱,道:“兰葸,要开始跑了……。”觉得口中似是被灌入汤食,我却愿醒来,仍沉溺于自己的梦境中。
耳旁传来重重叹气声,我心中一抽,但脑中仍闪现着他们二人在草地上策马飞驰的情形,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中,还是清醒了。
“若曦。”是他的声音,我从似醒非醒的遐想中清醒过来,睁开双眼,眼前是他眉头紧蹙的脸,双眸蕴着丝丝缕缕的东西,有些说不清,似是怜惜,又像是歉意,还像不安。
他自锦凳上起身,坐于床边,看着我,道:“本想等你生产之后再说,今年春上选了秀女充盈了后宫。但大多都充了女官,留下的只有几人。”
我默默听完,收回目光,翻身向内,苦笑着道:“以后不必如此麻烦,直接带回园子,或是住在宫里都行,不用隔三岔五来回奔波。另外,我知道或是不知道,都不重要。”心中明白,自己这样说是有丝赌气的成分含在其中,但又抑不住,言语之中已没了思量,觉得自己理当如此对待他。
他道:“这些日子,我之所以频繁回宫,是因为西藏噶伦内讧作乱,阿尔布巴要起兵造反。”我迟疑片刻,慢慢转过身子,垂着眼睑,不依不挠地道:“既是如此,还有精力……。”话未说完,幽幽看他一眼,就住了口。
他默了会儿,眉宇间忽现出丝倦意,道:“我派了副都统鄂齐去西藏先行调解。”
心中蓦然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鄂答应必定是鄂齐的亲人,就如同当初的年妃一般。此时的鄂齐的作用就是胤禛在那里的耳目。
忽地觉得自己的反应极其迂腐可笑,为此差点伤及腹中孩儿,心中已没有了任何悲伤,只觉得这里再也没有一丝洁净之气,到处都是浑浊的气息,让人无法躲开,甚至无法呼吸。
半晌后,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觉得心里好受一些,心中再一次暗暗安慰自己,这是1727年,并不是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再退一步,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这种事情也并不是没有。
他和衣躺了下来,侧身看着我,鼻息之气呵在脖颈上,热热的、庠庠的,我翻身面向内,背后的他道:“若曦,你不想见我,但是孩子说不定会想见阿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