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让她感受到“烦躁”的还是——律还没来。

总能第一时间找到她的律，居然到现在还没出现，是……出了什么事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迅速生根发芽。隐藏在律平静脸孔下的真相，似乎渐渐被发掘了出来——他，似乎是变虚弱了。

为什么？

律还会出现么？

不会永远不再出现了吧？

她，又被丢下了吗？

为什么是又？

又来了，这股停留在心间的疼痛酸涩感，这到底是什么？

“律，回答我啊！”

零的声音不似以往般平静淡定，上扬的尾音中夹杂了几分凄厉，瞬间让嘈杂不休的男子们安静了下来，而后他们愕然地注视着“雨馨雪”跪坐到地上，从刚才一起淡漠的脸庞，渐渐有了些许生动。

他们看见她在哭，虽然没有留下一滴泪。

呆呆地坐在那里，如同失去了所有意义，似乎连如何行走都不再知道了，脆弱地像个孩子。

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女神”这般神情，之前的她一直是骄傲而自信的，让所有人自惭形秽，而现在，她似乎终于染上了一丝人的色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高高的神坛上扯了下来，就这么重重地坠落到了尘埃之中，溅起一起的灰土。翅膀沾染上了灰，脸庞沾染上了血，既残忍又快意，莫名的感觉流动在男子们心间，满足又疼痛，一时之间，他们也痴了。

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步入了房中。

苍老的男子走到女子身边，费力弯下腰，粗糙的指尖触摸着她细腻的脸庞：“不要哭，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永远遗忘掉伤心流泪的感觉，永远不要记得……我的主人。”

“律！”

零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如春回大地，瞬间恢复了生机，他扯住老人的袖子：“律，你去哪里了？”

“陈伯，你怎么进来了？”最初躺在床上的男子皱了皱眉，对老仆人的动作相当不满。

“律？”

“主人，看来事实比我预想到的还要残酷。”律温和地笑笑，岁月年轮沟壑纵横的脸上挂起无声的沧桑，“能答应我，永远遗忘掉伤心的感觉吗？”

“为什么？”

“律不是为了帮我找回感情，才带我来到这里的吗？”

律没有回答，只是恳求的、甚至于卑微地注视着自己的主人：“您能答应我吗？主人……”

零扯住律袖子的手紧了紧，她并不想答应这样的请求，但如果是律提出的，如果这样律能继续留在她身边，她愿意答应，于是她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那么。”律僵硬的嘴角扯出无声的笑，“契成。”

“律……”伴随着这一声虚弱的呼唤，属于律的零，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律拢了拢怀中的女孩，最后一次紧紧地拥抱她。

他怨恨命运的残忍，同时也感谢命运将他们丢到了这个世界。

他抬起头，看向那一群怔愣的男子，问：“你们会好好爱她的，是吗？”

而答应他早已知道，在这个一切围绕着“雨馨雪”旋转的世界，他的主人，会得到一切世界上最好的。

而且，永远也不会再伤心流泪。

您会幸福的，我的主人……

命运这只曲子，总在尚未察觉前，突然变奏。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还没完结……后面还有……嗯，真的还有……

☆、轮回与复始

漆黑的长发，漆黑的长裙，漆黑的双眸。

少女的一切仿佛都是由黑暗本身组成，黑暗孕育了她，她存在于黑暗之中，却并不渴求光明。

她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着。

她的时钟，从醒来发觉自己丢失了什么后，就停摆了。

她记得喜悦的感觉，记得好奇的感觉，记得不满的感觉……但当她每次伸出手，却只是茫然地敲在空中，再然后，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一想到“不满”就会伸出手，为什么呢？

整个空间在她醒来的一刻，就已沙化。

她亲眼看着整个世界如拼图般散落，提起裙角，轻盈地在那些碎片跳跃，直到一切沉淀。

世界沉寂了。

世界又热闹了。

高大的动物……

穿着兽皮的人群……

开始建造房屋的人群……

发动战争的人群……

庆祝和平的人群……

时间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她只是站在原地，不记得一切，却还记得有人曾经对她说过：“无论何时何地，您的所在便是我心之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