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公寓没有停机坪，就是离学校近。”

“……哦。”

往前走了两步，顾晓雨又想起了什么，幽怨道：“所以你说你爸爸是个小混混，妈妈绝症去世了，你一个人住在小公寓里还要每月还房贷都是骗我的吗？”

亏他还非常同情，像小学生交换秘密一样，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司徒凛。

觉察到了顾晓雨的失落，司徒凛用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拽了过来：“想什么呢？我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你。”

“真的吗？”

“真的。”

“真的吗？”

“真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重复没营养的对话。

“阿凛，你怎么这么幼稚啊，小学生吗？”

“……到底是谁幼稚啊！”

进了大宅，顾晓雨忐忑不安，又不好意思东张西望，低着头跟着佣人到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从湿哒哒的萎靡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还被投喂了姜汤，捏着鼻子硬生生灌了下去，喝完还打了个哆嗦，龇牙咧嘴地咂舌。

“喏，给你。”司徒凛也洗了个澡，把一个新手机递给了顾晓雨。

“嗷嗷嗷嗷嗷阿凛我爱你啊！”顾晓雨兴奋地抱着手机转圈圈。

“别，让香香好好爱我就行。”司徒凛诚恳道，“旧手机我拿去修了，里面还有好多香香的照片，记得修好后拷贝一份给我。”

“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变态了。”顾晓雨绝望地说。

天色已晚，顾晓雨准备明早再回学校。

晚上睡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床很宽敞，也很柔软，枕头和被褥散发着令人放松的气味，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大概是今天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

顾晓雨丧气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外衣走到了和客房连在一起的阳台上。

隔壁是司徒凛自己的房间，两边的阳台是分开的，大概有两米的距离，从隔壁的落地窗透出来的光来看，司徒凛也还没睡。

“阿凛，阿凛你还不睡吗？”顾晓雨小声喊道。

隔壁传来了拖鞋的声音，司徒凛披着睡衣打着哈欠走到了阳台上：“干嘛？”

“我睡不着，看你灯亮着，就叫你一声。”

“白天吓到了？”

“有点吧。”

其实是自己坑了四个朋友，感到非常不安。

要是他没有做出人造爱情荷尔蒙就好了，顾晓雨不禁这么想……如果没有做出来，也许过去的一切就会永远翻过这一页，爱情也好，憎恨也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喂，阿凛，你觉得爱情真的好吗？”顾晓雨问道。

“如果没有拥有过，大概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好，但是一旦感受过，就再也不想失去了。我可以接受它到来，但不接受失去。”司徒凛说。

“是吗？”

“所以我不理解你。你就没有想过，要把你的那份爱情荷尔蒙拿回来吗？”司徒凛问道。

顾晓雨趴在栏杆上，眺望着遥远的星空。

他是个自然人，和诞生于人造子宫的新人类不一样，他拥有与生俱来的享受爱情的权利，只是在苏妍出现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会让他有什么不一样，他对这个世界毫无防备。但是这个狡猾的爱情骗子为他制造了一场虚假的恋爱，等待他越陷越深，在对她的爱达到顶点之后，她就会取走这一份爱情。

原本一切都在苏妍的计划中，然而她太贪心了，同时瞄准两个自然人目标，结果在一次意外的碰面中当场翻车。在那个人面前，苏妍反咬了他，说是顾晓雨一直对她纠缠不休。

被欺骗的爱情，一下子染上了恨意。

“我的那份爱情荷尔蒙，应该不怎么值钱了吧。”顾晓雨说。

毕竟被抽走爱情荷尔蒙的时候，他满怀着被欺骗的愤怒和憎恨，这不是一份纯净的爱情了。

“以你当时的情况，品级肯定是不高了，但让爱情调配师调配一下再卖掉的话，价格也足够你完成学业，不用假期去打工兼职，在这里买个小户型的首付也够了。”司徒凛大致估算了一下后说道。

“你还蛮清楚行情的啊。”顾晓雨惊讶道。

司徒凛没接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所以，你要把爱情荷尔蒙拿回来吗？现在它应该在苏妍手里，她还没机会出手。”

这话司徒凛曾经问过他一次。

那时候他从手术台上醒来，惨白的墙面和刺眼的灯光里，只有他一个人，像是一具死在手术台上的尸体。大脑里的记忆随着被抽走的爱情荷尔蒙变得支离破碎，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后颈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无声地尖叫着，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是谁？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心口好像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块，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吞噬着身体里残存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