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倾星[娱乐圈](224)
时间是磨平一切的神器,像他这样,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在意的客户,非常少见。
几个人远远看见,就站起身,出来迎接:“沈先生来了?”
沈黎点点头。
那人看见沈黎身后的栗潇,又看看她手中的花,似乎明白过来,微笑。
按照惯例,沈黎从公墓管理处拿出扫帚、畚箕、毛巾,又拎了一个桶子,缓缓拾阶而上。
栗潇抱着花跟在身后,只见庄严肃穆的墓碑群,一排排,一列列,依着山势,犹如敦煌的“西海舰队”群给她的感觉,迎面而来,无可阻挡。
你以前是怎么腾出手来,拿花的呢?
栗潇看着前面的背影,特别想问他,又怕打扰他,他看起来真是孤单极了。
也不知是登了多少级石阶,穿过重重的陵墓,重重的松柏,四下越来越静得可怕。
不是祭拜的节日,园区里只偶有旁人的脚步声,飘渺的哭泣声、说话声传来,但仍免不了给栗潇一种死寂的感觉。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来路了,但还好,跟紧沈黎的背影就好。
终于,走到高处一片开阔地带,他停下脚步,面朝一块被各色鲜花簇拥着的墓碑,定住。
有很多人来拜祭她吗?
应该是沈黎常常托园区送来新鲜的花朵吧,百合、康乃馨、山茶、月季……还有这新鲜的草皮,都扎根在泥土里,向天呼吸,无处不透着生机。
这一方天地,一点也不像是陵园,就像是母亲侍弄的小花园。
第119章
原来, 沈黎的母亲,名叫钟婉。
“我原本想过, 改姓钟的。”沈黎还那样站着,风把他的衬衣吹得鼓起, 头发纷乱,遮住眼睛。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但栗潇也大致猜到了。
改不了。
她宽慰他:“阿姨不会介意的,不管你姓什么,都是她最爱的人。”
“咳……”沈黎忽然苦笑,背脊忍不住颤抖。
他记不得是4岁还是5岁时的一天, 问了每个孩子都好奇的问题:为什么小孩子一定要跟爸爸姓,不能跟妈妈姓呢?
“你知道吗?”他转身,对栗潇道:“我4、5岁的时候, 她就说过跟你刚才一模一样的话。”
栗潇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她不知道怎么接, 便走上去, 伸手抚住他的背。
“你等我一下。”沈黎低头看她, 眼神沉沉,里头扣了一口无波古井,叫她不敢再细看。
他把水桶搁在地上, 开始清扫墓地和周边的杂草、落叶、灰尘、被乱丢的东西。
他一声不响,动作迅捷准确,神色极平静, 和早上打扫厨房,没什么两样。不知道是做过多少次同样的事,才能训练出这样的熟练啊。
四下寂静无声,看着他的身影,栗潇甚至觉得,连自己都不存在了。她觉得自己是一团空气,在过去的漫漫岁月里,他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来看自己的母亲,以这样的方式来陪伴她。
隔着黄土、石碑,切肤的爱与痛苦,愧疚与无助,都无处宣泄,只能通过这毫无意义的劳动来传达。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用,都没有用!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沈黎又去接了桶水,毛巾淋湿,细细将墓碑、供台以及石砌的栏柱、台阶统统擦干净。
“这里被长出来的植物顶裂了,我这两天就找人来修好。”
他突然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也许,是对地下的人说的吧。
栗潇瞬间就绷不住了,眼泪流水样淌下来。她没有发出声音,不想让沈黎看见。偷偷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又深呼吸,抬头把往外涌的泪水,逼回去。
全都打扫好,沈黎用湿巾擦了擦手,走到栗潇身边,问:“哭了?”
栗潇摇摇头,不肯承认,把花递出来。
沈黎走上台阶,半蹲下将花束放在供台上,顺势就跪了下来。栗潇想也没想,跟着跪了下去,紧靠在沈黎身旁。
下意识的举动,把沈黎吓了一大跳,他意外地看着她,眼神复杂。栗潇却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有点木木的。
沈黎用手背蹭去她眼角湿润,给她一个微笑,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微笑,悲伤的底色上,染出由衷的快乐。哪怕将来演戏,他也无法再重复出刚才那一秒的表情了。
那种被救赎的感觉,只对她才有。
栗潇回过神,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鲁莽了。
沈黎点起9支香,递了3根给栗潇,对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缓缓道:“妈,带我女朋友来看你了。”
“她叫栗潇,比我小两岁,是做音乐的,很有才,心地好,人漂亮……你看得到的。她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很爱她,准备一辈子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