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位置刚坐下，默桥就急着去了洗手间。

回来时桌旁站了一个人，手里拿着菜单，似乎是这家餐馆的老板。她远远地听见他说，“陌先生还在等自己的女朋友吗？”

脚下的步子一顿。

亦白淡淡一笑，“她已经回来了。”抬头望见她，他唇边的笑意刚好收住。

“噢？”桌旁的老板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一脸的惊艳，“陌先生的女朋友真漂亮啊。”

“哪里。她已经是我太太了。”

“太太？陌先生结婚了？”他似乎很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笑得两眼眯成了线，“没想到会这么快啊。不过我早就说过，有情人终会成眷属的。”

说着目光转向已入座的默桥，“陌太太真是个有福之人啊。”

她尴尬地笑笑，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亦白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你不必在意，我只是习惯了而已。”

语气淡得仿佛真得没什么。

她忍不住抬头看他。

习惯了。

习惯了等她吗……

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服务员端上来热腾腾的餐后茶。默桥正想顺道买单，可摸了下口袋才发现没带钱包。亦白去洗手间了，但外套还在椅子上。

她伸手翻出他的钱包，打开来，却是一愣。

里面夹了一张她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大睁着眼，嘴巴微微嘟着。那是她十九岁生日时，硬要亦白拍的。当时拍立得里只剩一张相纸了，她冥思苦想不知该摆什么造型。结果惹得他很不耐烦，随便就按了下去。

之后就跟他大闹了一场，那张照片也不知所踪。

没想到会在这里。

这么多年，他一直放在身边吗？

都已经有些旧了。

咦？这是什么？照片后面似乎夹了东西。默桥费了半天巧劲才取出来。竟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翻过来一看，默桥呆住。

是一对年轻夫妻。

尽管并不认识，但就从外貌的相似度来看，她也该猜出他们的身份。何况中年的顾振辉她是见过的。

亦白回来的时候，她仍在那里愣神。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钱包，面无表情地坐回了位子。默桥这才回神，低头抽了两张纸币递给身旁茫然站了许久的服务员。

他竟然会留着这个。

或许……

她望着他重新将钱包收入口袋，“其实顾爸爸他……”

“不要跟我提这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硬地打断。

默桥吓了一跳，手一抖，水杯里的热茶洒了出来，烫得手指一阵发红。慌忙放下水杯，她缩着手，一脸的茫然失措。

亦白蓦地站起身，取来湿毛巾捂住她的手指。

“你……”他拧眉盯住她，想责备，却说不出口。好一会儿，怒气慢慢消下来，“还疼吗？”

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

那么熟悉。

又那么陌生。

她摇摇头，目光落下来。

服务员找来零钱。他拿起衣服，“走吧。”

一路都很沉默。

“我去洗澡。”刚进门，他头也不回地走向浴室。

默桥听着“哗哗”的水声，开了电视却没心思去看，索性回了房间。

亦白洗完出来，随手拿了浴巾擦头发。客厅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走去房间，路过主卧，脚步毫无征兆地一顿。转头看去，门大开着，微暗的床头灯照得一室暖黄。

他轻轻地走进去。

默桥正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外衣没脱，手里还握着手机。

又不洗澡就睡觉！

这些坏习惯倒是这么多年都没变。

记得大二前的那个暑假，她在南城找了份实习，彼时学校宿舍还没装空调，所以她拖着行李箱就来投奔他了。见她一副随时会热晕的模样，他一时心软，就破例将她收留了下来。

也正是这段纯洁的同居关系，让他对她有了更深恶痛绝的认识。

明明是顶着一身大汗进来，她在书房里吹空调，吹着吹着收了汗竟不肯再去洗澡。

他简直不敢相信，“你讲不讲卫生的？”

面对他的质问，她只嘟了嘟嘴，“反正你又不跟我睡。”一句话噎得他再说不出来。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莫名好笑。

面前这个人有多邋遢。

这世上大概只有他最知道。

低头去脱她的外衣，默桥竟翻身躲开了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几乎打算要用武力解决，默桥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服。

“你不是说照片都是假的。”她迷迷糊糊地说着。

亦白一顿。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放着她的照片？

低低叹了口气，他低头看住她。

轻柔拉开她的手，默桥似乎有了些知觉，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答。她又要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