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卿卿然(48)
她趴在枕头上,脸上有些烧,嗫嚅着“我,我昨天摔倒时可有旁人在?”
说完就赶紧将脸埋在枕头里,沫儿发笑,她也看不到。
“姑娘放心,少爷不知呢。”
沫儿回的轻快,可乔林月听了这话更觉害羞。自己询问时不曾指名道姓,沫儿却只提少爷,
乔林月露出脸,小声反驳:“我没有问起他……”声音越说越小,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沫儿善解人意地对她微笑,并不回答,抹匀了药便退到门外,留乔林月一个人百转千肠。
许是昨晚他的眼太温柔,他的仪态过于出色,乔林月想起来就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
那些小姐不论说起谁都会被拿来和他做比,这个有钱不如他长得好,那个样貌俊秀又不如他有权有势。令徽一直是圈子里的标杆人物,情情爱爱的话题总会回到他身上。
一阵说说笑笑后,女孩子们又开始讨论谁能嫁给令徽。乔林月听到这竖起耳朵来,脸不敢偏过去只有身体往那倾斜。哪怕她当时醉得不成样子,潜意识里还是在追逐有关他的讯息。
她们罗列了一堆名字,其中不乏有在场的。听到自己名字的瞪起眼,互相推搡笑骂着。
一旁的乔林月神色落了灰,像老房子里的电灯吊子,晃晃悠悠马上就要断掉似的。
他以后娶的人,是谁都可以,总归不会是她。
回忆断在这里。
沫儿出去了,乔林月埋头在枕头里,眼泪扑索索地落下。
那天被六姨太敲打后,乔林月躺在床上半天不敢动弹。她的手脚四肢都是僵硬冰冷的,像刚装上去一样咔咔作响。
六月的天气又湿又热,她出了一身凉汗,浸透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像心一样喘不过气来。
令徽太好了,好得没有一丝缺点。他高高在上,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而自己只是一个飘零不定的孤女,仰仗着他的怜悯度日。
可六姨太说的话像念咒似的缠绕在她脑海。
就像姨妈说的那样,全香港的男人有谁能跟他一较高下?他对自己这样好,那可不可以再好一点?
她有那么一点念想的,很小很小,像小拇指盖这样大小的念想。躺在床上忍不住去想,如果他能喜欢自己该多好。两个人结为夫妻,再生几个孩子,就这样安稳平淡的度过一生。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那晚的乔林月便沉浸在美梦里。
不过现在她的梦碎了,被那些女孩子轻飘飘的砸碎了。没有声音,只能她自己听到心碎。
乔林月拉起被子盖住自己,抽泣声低不可闻,只有肩膀微微的耸动。
云来了,太阳被遮住锋芒,房间里的一切事物顿时变暗。
红的变成深红,绿的变成深绿,色调全都降低一档,陪着她无声哭泣。柜子藏在角落,紧闭的柜门像人的嘴,肚内东西繁杂,表面却整齐好看。
书房里,令徽懒洋洋地坐在软榻上,沫儿站在他跟前。
“她怎样?”
“姑娘没有怀疑。”
令徽笑了,她连腰腿这样敏感的地方都没有起疑么?
沫儿说:“我出来一会儿后,听到姑娘在哭。”
令徽抬眉,眼神终于不再散漫,聚拢在一起示意她继续说。
沫儿没有立即开口,沉默的几息间像在组织措辞:“姑娘……姑娘昨晚在女客处坐着时听到了其他小姐的闲话。”
乔林月自以为动作不明显,殊不知一个醉酒的人怎能处处严格控制住自己?她那胆怯又试图靠近的行为全都落在沫儿眼里。
“小姐们说起您未来的妻子人选,姑娘听了很落寞的样子。”
令徽听后笑意越拉越大,精心喂养的鸟儿终于愿意往前试探一步了。
他心情颇好地看着沫儿,挑眉说:“余家明天的邀约我接了,明白吗?”
沫儿心领神会,应声后默默离开了。
令徽坏,坏在他明明有意却从不宣之于口,非要做出一副大阵势来圈住人,看她犹疑,看她纠结,看她默默垂泪,而自己只是似是而非的勾引。
有时候寥寥几言,又或者故作无意的问候,就已经能让人心潮翻涌了。
令徽喜欢这样不打眼的教唆。从看见乔林月的第一眼起,他便决心给她编个金丝笼子,一点点诱哄她自己走进来。
羽毛华丽的鸟儿就得配听话柔顺的性子,令徽准备好了甜蜜诱饵,耐心等她啄食。
乔林月吃过饭又回床上昏睡,再睁眼时已是傍晚,天都黑透了。
沫儿走进来将灯调亮,低声喊姑娘。
乔林月上午好不容易醒过来的精神头又被睡散,迷迷然应了一声。整个人倚在一旁,眼睛哭得红肿。沫儿拿药轻抹过她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