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停(51)
艇上所有男人里属他年轻,他样子又好得令人生不出恶感,偏小日本也讲究个“郎才女貌”,大家瞧他亲近桑湉,竟不约而同喜闻乐见。
尤为夸张是木村老头儿,他钓位原本在桑湉对面,叵耐宫崎屻甫一站定于桑湉身畔,老头嘟囔一句“这里好像没有后头好”,就火速扛着家什事儿蹿走了。
这下连桑湉都忍不住暗骂卧槽。看来,爱八卦果然是全人类的共性啊!
木村老头儿你说你年纪一大把,蹿得那么快,也不怕闪了腰!
更可恨紧随木村前甲板另一钓手也遁了!
宫崎屻却浑若无事低声问:“午餐没有吃,这会饿不饿?要不我去给你拿点饭团来?”
他沉沉澈澈嗓音讲真蛮动听,关切神情亦颇坦荡,架不住桑湉不吃这一套:“谢谢。”她漠漠回,“我在舱室吃过了。”
垂线入水,她懒得同宫崎屻再废话,全神贯注于指间的鱼线,开始手丝钓。
宫崎屻也不再打扰她,袖手静静旁观着。
两名摄像师船头拍拍船尾拍拍,这个拍拍那个拍拍。大家钓兴渐浓,谁还顾得上撮合这一对儿。
桑湉钓龙虾很有一套,咬口率几乎是十投九中。
另一位摄像师井田是头一遭跟拍她船钓,惊叹得简直合不拢嘴:“太神了桑桑!你是给这些龙虾施了咒语吗?”
草翦也过来卖呆,并很是与有荣焉道:“我们桑桑的手感还说啥?手丝、竿钓玩什么是什么!”
井田好奇问:“据我所知日本玩手丝的人不多,桑桑是什么时候、在哪儿学会的呢?”
桑湉钓得物我两忘顺口答了句:“以前在小安的列斯群岛,跟当地人学的……”
这句话说完,桑湉思绪倏忽间飘远——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是她十一岁那年。
彼时她父亲三十郎当岁,有无穷精力和玩儿心。
用考察队队长的话形容:他自己还是个大孩子呢!
桑湉之于他,与其说女儿不如说伙伴,他玩儿着玩儿着就把她养大了,啥也不耽误,一点劲不费。
桑湉皮起来也没大没小的,对她爸的敬畏还不如对星野丰。直呼厉桀大名是常态,犯错闯祸才叫爸,有所求时是老爹,遇到阿姨抛媚眼,则:“喂,帅家伙,那边有美女在冲你放电哦。”
是以每逢考察队休息,他便和队里的叔叔们带着桑湉去各种嗨。
小安的列斯群岛的海极美,那里有最细白的沙滩和梦幻的珊瑚礁。桑湉不仅学会了手丝钓,还考到了潜水证。这下她爹更乐了,没事儿就牵着她去浮潜。
浮潜时总有大群色彩斑斓的鹦鹉鱼围着人游弋。她爹还学当地人模样,攥把鱼叉叉龙虾和梭子鱼。
叉到的龙虾梭子鱼,上岸后第一时间烹制,龙虾交给星野丰做铁板烧,她父亲则最擅煎梭子鱼排。
吃得肚溜儿圆后,俩父女再下水,凫躺在只能听到潺湲水声的蔚蓝色深海,看阳光折射成菱形光柱笼绕四周。一臂之遥,她爹牵握着她指尖,同她一样悠悠然舒展开四肢……
那时她哪里会想到,后来猝然的遽变。
又或者人生若过早的绚烂,终难逃寂灭收场……
活鱼箱里龙虾已攒到十九只,桑湉突然没了兴致。
“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她转头问草翦。
草翦扫了眼腕表:“再待一小时。”
桑湉点点头,卸掉鱼钩上第二十只龙虾,卷好线排俯身重新配钓组。
草翦:“怎么?又想竿钓了?”
桑湉:“想钓几条石斑带回去。”
始终阒然不语的宫崎屻忽而道:“我有些口渴,请问草翦桑能否去帮我取瓶水?”
他说这话时,征询语气算得上谦和,然而静冷目光莫名给人种压迫,又似有股无形的力,推得草翦退了退。
“是!我这就去!”
对宫崎屻用力一颔首,草翦恭谨道:“请问您还需要些什么?请尽管吩咐!”
“那个啊……那就帮桑桑也带点喝的吧。”宫崎屻散散漫漫哂了哂,转而问桑湉,“钓具能借我一下么?我也想钓石斑了。”
桑湉第一反应是没钓具你钓毛线!不晓得跟钓手借钓具比借钱还让人膈应吗!
可转念一想算了借就借下吧,过刚者易折,这又不违她原则。
那厢草翦去取水,顺带把井田也薅走了。
宫崎屻在桑湉对面蹲下|身,修长食指划过她敞开的大竿包:“桑桑原来也喜欢SIMAYKU的手海啊。”
桑湉没搭腔。宫崎屻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