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匣子(女尊)(124)

作者:棠梨豆豆

“我们都解释了,连宋大人也出面说明了,她就是不听。于是昨天回宫问上司,上司又去问了如今负责督造神殿的太子殿下。今早,工部尚书大人亲临,把太子口谕带到工地来,就说这朱雀必须上色。

“大人们都走了,那内廷官得意得很,说我们民间出身的匠人都是懒骨头,就算在工部吃俸,也不忧心天子的差事,竟连社稷大事也敢糊弄。逼着人现搭了架子,立时三刻就上去给朱雀上色呢。

“可是,先前没人定色,如今谁敢贸然上去涂漆?而且,那是朱雀神啊,往大了说是社稷根基,谁敢随便冒犯?只有我先前修佛堂那会,就涂涂抹抹过各家菩萨神佛的,积攒了些好手法,或许可以一试,我就上去了。”

阿牛听她这通抱怨,心惊肉跳的,手里攥紧了帕子,忍不住有些发抖。

虽然现在看见她平安无事,听她说得轻巧,“有些手法”,“可以一试”,可见把握也并不大的。想想当时,那内廷官强压,匠人们一步不敢踏错的时候,她是以什么心情,接了这不可回头的差事呢?

虽然这通话语里面,贵重人物随地皆是,什么尚书,什么太子,什么皇上。可追根究底,就是一个多事的小小内廷官,要扯着贵人的大旗,耍她自己的威风罢了。

这一点点权力,正如桌上这小小一瓶松节油,原本看着没什么,一旦开了盖子,就能熏得人头晕眼花。

他两臂收紧,把她深深纳在自己怀里,呼吸发颤。

“别担心。”齐湄紧贴着他的温暖躯体,感到他没有掩饰的忧虑,心里就舒服多了,“我有数的,而且我也和宋大人紧急商量了,她觉得我的法子可行。我今天就做得挺顺利。只是如今那木雕都安好了,要上色就得躺在架子上,举着胳膊。尽管我千万小心,脸上还是滴到不少。”

阿牛仍然不愿放她,埋着头不吭声。

齐湄半开玩笑,半是试探:“哎,阿牛,你是不是也吃过这种亏?”

“嗯。”

“那我们……算是同病相怜?”

还没等阿牛回答,她又眼睛亮闪闪地笑道:“此时此刻,要不要吃点东西庆祝一下?”

“妻主不是才吃过饭的?”

“可是我夫郎没吃啊。我怎么不得陪着吃点?你去把小炉子提上来,我去储藏室,然后回来会合!”

见她一脸神秘又兴奋的模样,阿牛也只好点头依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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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窗通风,跑散松香的味道,也是为了用炭的安全。

不过,这么一来,真有点冷。

两人窝在榻上,披了棉袄,在炉上烤着山药豆、芋头和花生。齐湄还拿了盐做调味。

吃这些东西,难免口干。于是用七珍果盘里的咸梅干泡水,取其生津之用。

阿牛便主动提了:“妻主,我有件事,总想问问你。”

“什么?”

“如果我做过什么你不知道的事,连累到你,会让你失去现在的差事,变得一无所有,颠沛流离。你还肯留我在身边,还肯如今天这样待我吗?”

齐湄呆了一下。

阿牛淡淡一笑,她心里就更是发慌。

她今天提着漆桶,踏上那么高的架子,直接对上朱雀神的双眼时,都没有现在这样慌。

“我……应该会吧?”她不确定地想了想,“若不连累二老的生活,只有我和你的话,我会更肯定的。”

阿牛问:“若是反过来呢?你今日被那内廷官刁难时,有没有想过最坏的结果?那结果里,你如何处置我?”

“我会放你走。”这次倒是毫不犹豫。

“曾经有个人,她和你我正相反。她为了自己的家和前途,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一个男子。”

“那个人是……”

齐湄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然而阿牛也明白她的心思,并没有卖关子。

“是我母亲。”

齐湄望着他,不知道此时心里,是轻松多些,还是沉重多些。

好在阿牛已经明白她的心意,对她没有设防了。一开口叙述,便是心平气和。

“其实,原没有什么离奇的事在里头。

“妻主望着我的眼睛里,常常充满揣测。先前我只是钻牛角尖,觉得妻主握着我的身契,必不会以我做正室。所以,更加难以启齿我的落差。如今妻主为我,我已明白,也该向妻主说明我背后的事。

“我不是月亮上的人,我母亲只是一方同知,我生父的母家,不过是一间书局而已。”

齐湄忍不住插话:“这还叫‘而已’?”

“如今在京城里,官阶低却权力重的人,不是到处都有吗?别说是我这样的儿郎,即使我那妹妹,也就是个地方官的衙内罢了,在京城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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