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少年(16)
这时候陆明潼还在,穿睡衣不妥当,可是那身脏衣服实在不想再穿回去。
她掀开被子,一头栽下去,仍然不忘叮嘱陆明潼,倘若来了工作电话,一定要叫醒她。
终究,热水澡战胜了咖啡|因,她躺下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陆明潼起身,将遮光的窗帘拉得不留一线缝隙,又关上了灯。
整个房间昏蒙蒙的,像在夜里。
他去冲了个凉,回到沙发上,架着腿坐下。跟着熬一宿,也有些疲乏,抱着双臂,不知不觉开始打盹。
猛然间,被茶几上嗡嗡振动的,沈渔的手机吵醒。
拿起一看,却是陈蓟州打过来的。
他冷眼瞧着,既不接,也不掐断,任它在手里跳振。陈蓟州挂了,片刻,又拨第二次。还是不接,那边便偃旗息鼓了。
但没过一会儿,陈蓟州接连发来好几条微信消息。
他不知道解锁密码,知道了也不会看。等沈渔睡醒了自己解决吧。
之后,又来几个电话,都是找沈渔汇报工作的,一切如常进行,没出任何差错。
再到后来,该是宾客入场,婚礼即将开始,大家各司其职,电话没再打过来。
陆明潼也在这种不打扰中,倒头睡去。
下午,才又来了一个电话,严冬冬的,通知中午的仪式和宴会顺利结束了。
场地现在还不能拆,留待新娘晚上再宴宾客。及至晚宴开始,整个团队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严冬冬问:“你跟沈渔姐在一起吗?一中午没看见你们。”
“她不太舒服,在客房休息。”
“……这儿最便宜的房间也要八百一天呢。”严冬冬感叹一声,又问,要不要一起去吃中饭。
陆明潼往床上看一眼,沈渔还在呼呼大睡,便让严冬冬自己先去吃。
下午四点左右,陆明潼醒来,有些饿,点了两份外卖。
他去床边喊沈渔起床,没听见回答,便伸手隔着被子推一推她肩膀,“吃点东西再睡。”
他浑然像在推一团没有生命的物体。
愣了下,打开床头灯,拉开被子,却见一张红透的脸,手掌碰一碰,热度惊人。
“沈渔……”陆明潼轻轻拍打她额头,没有得到反应。她仿佛冷极了,整个人缩成一团,浑身打摆子。
陆明潼当即给严冬冬打电话,叫她到楼上来一趟。
他关掉空调,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进外面新鲜的空气。
窗外仍是晴晃晃的天空,太阳照花人眼。
从沈渔包里翻出身份证件和车钥匙,连同她的手机一块儿揣入自己口袋。
他等得心急如焚,严冬冬才姗姗来迟,进门便急急确认:“沈渔姐发烧了?”
他点头,“你帮她换一下衣服,我带她去诊所输液。”
说着,自己带上了门,走去走廊里回避。
严冬冬不得不对陆明潼另眼相看,这种时候,他还记得男女大防,毫不唐突冒犯。
她不敢怠慢,找到沈渔脱下的那身衣服,帮她换上。
沈渔神志不清,完全不配合,让她累出一身的汗。
好歹是穿好了,开门叫陆明潼进来。
陆明潼试着把人背上,但攀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总往下滑,最后干脆直接打横抱起。
严冬冬跟他一块儿下楼,帮他摁了负一层,“你一个人能行吗?”她确实没空陪他们一起去,马上就要给新娘子补妆换造型了。
“可以。”
他整个人惶惶不定的,似根本无心听她说话。
严冬冬还是安抚两句,说剩下的就是拆除工作,和施工队也是联系好的,不用着急,她会让组里的其他人帮忙。
“嗯。”陆明潼紧盯着跳动的楼层指示,过了半晌,似才想起来,又同她道一声“谢谢”。
严冬冬打量着陆明潼。
有句话不合时宜,她也不会对任何讲——不偏不倚地说,她可从没有在陈蓟州脸上,看过这般对沈渔心无旁骛的神色。
严冬冬帮着将沈渔送进车里就走了,让陆明潼有事给她打电话。
沈渔整个没筋骨似的歪靠在副驾驶上,陆明潼给她扣上安全带,停留一瞬,伸出手去,碰了碰烧红的脸颊。
可能因为他手是凉的,她无意识地依过来。
陆明潼眸色沉暗地看她片刻,淡淡地嘲一句:“这时候倒知道要依靠我,你男朋友呢?”伸手,不留情地一推,她脑袋朝另一侧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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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渔有一段记忆是断片的,清醒的时候,人躺在一张病床上,手背上插着针,顶上挂着输液袋。
不远处,陆明潼抱着双臂,坐在塑料椅子上。因穿一件深色上衣,让头顶白光照着,脸上呈现一种不带血色的苍白。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但他双眼是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