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再亲你一遍(156)
沙发上的Duk突然起身,身子颤颤巍巍地朝着董畅畅走来。董畅畅身旁的三个人立即像是护法一样,将她团团围住,阻隔在Duk身前,警惕的看着她。
Duk惨然一笑,带出了皱纹。易华青的死给她的打击极大,令她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
“他曾经写过一些曲子。”Duk对董畅畅说。“大部分是为了我写的,是写给我的。”
“所以你现在是来我面前对我和我的家庭示威吗?”董畅畅问。
“我什么都不要,就只想拿回那些乐谱。”Duk卑微地摇了摇头,恳求地对董畅畅道。“那些谱子,你就是拿了,八成也会把它当作是废纸扔掉。可那却是——”她说着说着,声音又带上了哭腔,眼眶红了起来。
“我答应你,退出乐界,永远都不会再不出现。”Duk低泣着承诺。“我只想要那些谱子。”
董畅畅闭了闭眼,实在是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Duk说的没错,易华青写的那些玩意儿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一定会全数送进垃圾桶。而她若是不把那些她眼中的垃圾给Duk,她怕是又要来缠着她不走。
“那些东西在哪?”董畅畅睁开眼睛,冷淡地问。
Duk说了一般易华青在家里存放谱子的地方。董畅畅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精力上楼去取,易端端提她进了一趟书房。结果下来时却叫了梁嘉逸去帮忙。
两个男人抬了两大箱东西下来,里面全是易华青这辈子的作曲作品。
“全拿走吧。”董畅畅挥了挥手,并不想要再看这些东西一眼。
“我只要他写给我的。”Duk摇了摇头,低声说。她蹲下身,从那两大箱乐谱里找到自己要的。易端端蹲在一旁帮着她一起找。而就在这翻找的过程中,易端端还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易华青的每部作品的扉页上,都会被他写上这部曲子的创作原因、历程还有其他的一些总结。而除了那写给Laura Duk的那近一半的谱子,献给他、母亲还有妹妹的谱子占了另外的一半。而这其中,写给董畅畅的又占了大半。
这个几乎是一手毁掉自己家庭的男人,这一生中竟然有将近一半的创作献给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易端端把那些乐谱捧到母亲和妹妹面前,董佩仪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动,而董畅畅见了后却开始笑。
她笑着笑着,眼眶却突然红了起来。
这算是什么啊?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却留下了这些曲谱。这都算是什么啊?
董畅畅蹲下身,从易端端的手中接过那些写给她的谱子,扉页上注着时间,从她出生起,到她离开后,几乎每年都有一部专门给她的作品。去年的也有,今年的则是才写了一半。
这些都算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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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董畅畅和梁嘉逸并没有住进那个董畅畅刚刚继承的房子里。
梁嘉逸带着董畅畅回了他们订好的酒店。连日的奔波让董畅畅半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她先去浴室洗漱准备休息,而待梁嘉逸从浴室出来时,却看到卧室床头的等依旧亮着,董畅畅靠着床头,在翻阅着他趁她没注意时带回来的乐谱。
“好吗?他写的?”梁嘉逸走到床边坐下,将董畅畅揽进怀中,用手指梳着她的长发低声问道。
“......不知道。”合上那本写了一半的谱子将其放回床头柜,董畅畅摇了摇头,靠进男人的怀中。“我没有办法判断。”
“怎么会没有办法判断?”以她对音乐的理解,如果她都没有办法判断一部作品的优秀与否,哪还有谁能够?
更何况,这是写给她的曲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弃音乐吗?”董畅畅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梁嘉逸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梁嘉逸轻声问道。
“因为,就在我十二岁的那一年,那一夜,易华青和Laura Duk彻底毁掉了我对美学的认知。”董畅畅闭了闭眼,终于将这一埋藏在内心多年的秘密。
什么是美,什么是丑。这些她在童年时便初步形成体系的东西,却在十二岁的生日之夜彻底坍塌。
美是愉悦吗?美是痛苦吗?美需要受到世俗和道德的束缚吗?还是说,美应该是超脱一切的存在。
在那条去往录音棚见Laura Duk的路上,易华青开着车,为她讲述自己同她母亲那破裂的感情,以及他在Laura Duk身上所找到的归属于他的爱情。
易华青沉醉于他的爱情之中,尽管他的爱情并不被世俗与道德所容,但那却是他快乐的源泉之一。
然而自己的女儿却只在他那超脱了世俗束缚的爱情中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只有痛苦。
“从那时起,我便没有办法再去评价一部作品,它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没有办法去感受和判断。”董畅畅将那些年以来的心路历程像梁嘉逸娓娓道来。“之后的乐评不再写,其实根本上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