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郎(799)
幸好老张不愧是曹叔倚重的人,足够可靠,将幻术做得行云流水,颇为奏效。
当日,除了一小撮蒋亢的心腹见势不妙仓皇逃走之外,其余明光道将士都重新投在了老张这边。老张仍旧穿着那身道袍,也乘着一辆车,被教众们簇拥着出来,车前摆放的头颅,已经换成了真的。
他走到露台上,看了看蒋亢的尸首,而后,令人将这尸首和首级都吊到城墙上,曝尸三日。
而后,他煞有介事地拜见了司马敛,以及薛敬。
蒋亢与诸侯议事的大帐中,我和老张坐在席上,吕稷立在老张身后。
司马敛上前,向薛敬一礼,道:“薛尚拜见翁舅。”
薛敬露出微笑,上前深深一拜:“大王隆恩,臣愧受。”
司马敛和气道:“这婚事,乃父王在世时定下,孤思忖已久,虽兄长离世,但礼不可废。将军乃国中元老,忠良无双,孤与府上结为婚姻,乃天作之合。”
这话着实肉麻至极,我先前不曾他演练过,他竟能这般自然而然的说出来,着实教我惊讶。
不过薛敬显然颇是受用,露出感慨之色。
“臣闻大王受困狱中,特引兵马赶来,欲攻下无言,救出大王。”他叹道,“可恨那张弥之百般阻挠,竟弃大王于不顾,着实可恨至极。”
我想,这薛尚的脸皮也十分厚,两人凑成翁婿,倒是合适。
不过话说到此处,明光道便不可不表态。
我朝老张看一眼,他会意,一抖塵尾,开口道:“此事,大王与薛将军不必忧虑。从今日起,明光道退出东平国,还与大王。”
司马敛闻言,露出喜色,道:“天师大义,果义士也。”说罢,他脸上却又沉下,对薛尚道,“张弥之实乃国贼,孤实深恶痛绝。父王英灵在上,若见此贼,也必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薛敬颔首,道:“大王所言甚是。”
说罢,他让人将张弥之带进来。
未几,张弥之被捆着推入帐中,衣冠散乱,早已没有了先前那咄咄逼人之态。
司马敛让人将他口中的布取走,看着他,忽而一笑。
“丞相别来无恙,”他说,“丞相一向自诩足智多谋,不知可能料想今日?”
张弥之看着司马敛,少顷,轻蔑地笑了一声。
“蠢货。”他讥讽道,“沐猴而冠,当真以为你是个诸侯?先王不曾看走眼,东平国交到你手中,只会被你败光,毫厘不剩!”
第361章 奇袭(袭上)
司马敛听得张弥之的话, 面色登时沉下。
“住口!”他骂道,“你勾结蒋亢取孤性命, 岂有脸面提父王!”
张弥之看着他,没有说话, 却冷笑起来。
“笑甚!”司马敛斥道。
“我一向说你遇事冲动, 不愿多想, 可曾说错?”他笑罢, 道, “你口口声声说我要杀你。我若要杀你,你去年已死在雒阳, 又何必费一番辛苦,将你救回东平国继位!你说是要投朝廷, 其实不过是投秦王罢了,圣上封不封你做东平王, 也须秦王说了算。你以为兖州和豫州诸侯为何要反秦王?他是大长公主亲弟, 他是何品性,大长公主最是清楚。你且看着,待这天下一统,秦王首先对付的便是诸侯!你莫忘了你也是诸侯,你今日帮着秦王杀诸侯, 他明日便要杀你!”
说罢,他忽而看向我:“还有你。莫以为我不知你和秦王的勾当,这些主意八成与你这妖妇脱不开干系!只恨我鬼迷心窍,不曾将大长公主的告诫当一回事, 否则就算是为了东平国,我也要将你千刀万剐!”
我有些诧异。
这张弥之果然有些胆识,一番话慷慨激昂,貌似在骂司马敛,却句句为自己辩驳。且到了这般时候,他还不忘玩一玩离间,顺手将我带了一把。
“安敢口出狂言!”吕稷大怒,上前呵斥道。
我将他止住,看向张弥之,笑了笑。
“张丞相不愧是东平国第一能臣,果然口齿伶俐。”我说,“照丞相所言,诸侯反叛,乃是出于自保?”
张弥之“哼”一声,道:“此事人人皆知。”
我说:“丞相所说的人人是何人,我不知晓;方才丞相列出的种种,我也且不分辨。只有一件事,我想先问一问丞相。丞相可还记得去年在雒阳的时候,在秦国长史谢浚面前说过的话?”
众人皆露出讶色。
张弥之目光一闪,面不改色:“我与谢浚是有些来往,说过的话也有许多。”
我说:“此言甚是,张丞相若不记得,我便替丞相回忆回忆。那时,秦王告病,先王欲令二王子接手辽东兵权。为此,丞相曾亲自向谢长史提起过此事。丞相那时说,二王子若在辽东掌兵,对王世子乃是大患,故想请谢长史帮一个忙,在二王子去辽东之后,将二王子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