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春和景明(104)
“我意见早给了,他不听,我也劝不回来。”梁文邦老师摇头叹气,“加座位这事儿,太乱来了。景明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狂,太随心所欲。什么天花板他都要捅。他这性格,迟早栽跟头。”
杜若问:“加座位会增加危险系数?”
“当然。塞一块空间进去,不可避免要提高制作要求。当然了,技术达标,怎么折腾都行。不然呢,就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杜若忧愁地拧拧眉毛,但很快又舒展开:“我觉得没事。我们Prime很厉害的。”
梁文邦一愣,笑着感叹道:“看来,你也要成为他们的一员了。又或者说,物以类聚啊。”
杜若没明白:“什么意思啊?”
“大家都说,Prime里头全是一群野蛮生长又自负轻狂的人,都跟你们队长一个样儿,哈哈。你长久待下去,也会变得差不多。”
杜若一愣,头一次听人用自负轻狂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她。
可回头想想,好像,感觉还不错诶。
……
之后的日子里,整个队伍都高度忙碌起来。
杜若不是跑图书馆,就是奔实验室,翻找书籍论文和视频资料,绞尽脑汁地想各种可行方案来减轻传感系统的自身重量,常常一连好几天忙到半夜。
她已经够勤奋了,却没想所有人都更努力。挑灯夜战是家常便饭。往往整栋楼到深夜后一片安静黑暗,只有Prime实验室里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尽心尽力,别说没有一句怨言叹息,反而都很自觉主动。
最为拼命的是景明。
好多时候她都困得不行了,他还待在实验室里。她这才从队员口里得知,他总是实验室里最后走的那个。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她才意识到,他很聪明,智商很高,但他也比常人刻苦努力得多。
有天深夜,零点了,何望万子昂等人伸着懒腰起身,准备回宿舍。
“杜若,还不走啊?”
“还有一小会儿。”她也有些困了,但想把手头的事情做完。
“早点儿回去啊。”
“知道啦。”
她又工作了一段时间。
实验室的人陆陆续续收拾东西走了,她心无旁骛,直到眼睛都有些花了,她才准备离开。
抬头看,明亮的实验室里空空落落,只剩景明还坐在电脑前。
她收拾好东西要走,想想,还是回头看他:“一点了诶,还不回去?”
没人回答。
景明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异常专注。
她知道他忙着,没分心,也听不见,但还是背上书包,说了句:“先走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
刚离开实验台,他那边像是感应到什么,慢慢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盯着虚空处理了一两秒,才扭头看向她:“一起走。”
杜若停下:“诶?”
已传来电脑关机声。
他站起身,一手揉揉眼睛,一手伸了个懒腰,拎起书包,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走吧。”
……
电梯门阖上,他闭着眼仰起头,靠在电梯壁上,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在思考。半刻了,他突然睁开眼睛,低下头来,问:“肚子饿了没?”
杜若抬头:“啊?”
……
杜若不知道,学校国际生宿舍楼背后竟有一家深夜营业的粥店。
小店干净整洁,店面太小,便向外扩展,延伸到爬满牵牛花的矮院墙旁边。
已是六月下旬。
屋内闷热,两人选了露天的座位,木桌木椅,挨着葡萄藤架,架子外一排小盆栽:太阳花,绿萝,小雏菊……
抬头可以透过葡萄藤望见夏季墨蓝色的夜空,星星一颗颗一点点,杜若看见了北斗七星。
景明点了菜,待服务员走了,看向她。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问:“在看什么?”
“星星。”杜若说,低下头来。目光与他平视。
距那晚过去二十多天。
这些天两人忙于工作,倒是第一次像此刻这样从“公事”中抽离出来。
杜若拨弄着手指,又抬头望了下天,说:“北京的星星太少了,还是山里的星星多。满天都是,像在黑纸上撒了一层金粉。”
景明也抬头看一眼,说:“城市空气不好。新西兰有个特卡波星空小镇,就是你说的那种效果。”
“你去过?”
“嗯。”他揉揉鼻子,别过头去打了个哈欠,是真累了。
“很困吗?刚才应该直接回宿舍睡觉,不该跑来吃饭。”杜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