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异抬起低垂的双眸，眼中利刃般的光芒让五王爷沈泽打了一个颤，但随后便稳住了心神，怪声怪气的说道，“九弟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还是说刚从东宫出来，害怕让人撞见，所以才着急离开？”

“沈异去哪，无需和五哥禀告。”

沈异今天不想和他矫情，说出来的话也不像以往还有些表面的容忍和客套。

可沈泽不想放过沈异，又挡住了他的出路，“圣上可是最忌咱们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的，如今九弟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就去了太子的东宫，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泽看似单纯的笑容里实则暗藏祸心。

风雪里，沈异肃然而立，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随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听探子说东山营的指挥使曾经窝藏过谢飞一阵子，如今圣上差去查办，若是让圣上知道五哥和那指挥使交情颇深会怎么样？我还记得那指挥使家里有一张山水画，画中的山水气势磅礴，笔力遒劲。是副难得的好画。”

沈异说完，用一双凤眸斜了沈泽一眼，在寒冷的风雪中越发红艳的双唇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看在沈泽看样，是说不出的嘲笑与鄙夷。

东山的营的指挥使和沈泽有些交情，他不如沈异有先天的优势----有圣上亲自指派管理西山营，所以沈泽想要和部队扯上关系，就只能靠结交拉拢了。

那副画正是自己所做。虽然知道区区的一幅画并不能当做自己和部队勾结的证据，但是若真让圣上知道，心里多少都会对自己产生点隔阂。

沈异没有道理告诉自己这个消息，趁着自己还蒙在鼓里，然后在圣上那里参自己一本，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沈泽一手打着油纸伞，手指已经被冻得通红，表情也有些急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异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想和五哥做个交易。”

“你想换什么。”

沈异整个人被风雪包裹，可依旧掩盖不住他浑身散发来那种不容反抗的主导的气势。明明是同等的交换，可沈泽的语气不自觉的就软了下去，如同一个失败者一样，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五哥管理着漕运，我希望五哥把最近粮食的运输找个理由拖延一下。”

沈泽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一听这话，就已经明白沈异的目的，“粮食运输不比其他，若是耽搁久了，难免会影响全国的粮价，到时候产生的连锁反应，就不是你我能承担的了。”

沈异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想要阻止的不是所有的粮船，说了几个粮店的名字，只需让沈泽重点关注这个几个就行了。

“五哥放心，也不会太久，即便是你我能等，他也等不了。”

沈异的城府，沈泽既忌惮又佩服，既然他开口，就一定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虽然沈泽和沈异暗中较量已久，可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都认为只有在自己手里，昌悦才会越来越强大。所以不管是谁想要对昌悦不利，他们都不会容忍。

沈泽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和沈异一起联手的时候。

沈泽恍然中回过神来，沈异已经踏着积雪离开。

所有的东西都被白雪覆盖，唯有沈异那一身深色的披风，在风雪无比的清晰。

沈泽眸光明灭，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突然发力，把油纸伞扔在了地上，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只是一直紧绷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

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和自己一起守护昌悦国。也许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一辆豪华的马车在大雪中平稳行进。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慢撩开马车上厚厚的窗帘。所有的建筑都被白雪覆盖，让人无法第一时间分辨其原来的面貌，但是只有天香楼那大红的颜色依然在风雪中十分的显眼。

“停车。”

今天天香楼里客人并不很多，在这个天气出来的都是一些文人雅士，喝着酒赏着雪，兴致来了还会吟上那么一两首诗词。天香楼里的小二不过是市井小民，对这些并不是感兴趣。只能在无人招呼的时候看着外面冒着风雪赶路的行人打发时间。

真不明白这漫天白乎乎的雪花有什么好赏的，还不如在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围在桌子上，在家里吃个火锅来的舒服。

小二摇摇头，自己不理解那些文人骚客的想法。

正无聊着，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看着马车豪华的程度，小二眼前一亮。

从马车上下来，沈异站在门口盯着那招牌上那三个大字“天香楼”，看了一晌。似乎有什么深远的记忆被唤了出来，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