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辉(517)
宫女看看他,又看看静若雕像的容妃,终于悄悄地退下了。
赵世禛走到容妃跟前,慢慢地跪了下去,温声道:“母妃。儿子来接您出去了。”
容妃缓缓地抬起头来,当看见面前的赵世禛的时候,眼泪从容妃的双眼中一涌而出。
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无声地流着泪看着赵世禛。
赵世禛瞧着母亲如此,很想劝她不要哭,但是心头却也酸楚的很。
终于,他慢慢跪伏了下去:“母妃……”
容妃缓缓伸手,想要扶他起来似的,手指却只碰在了赵世禛的头顶,她碰了碰荣王的发冠,终于起身将他一把抱住,母子两人难掩心中的悲欣之情,抱头痛哭起来。
这一夜,各人自然都留在宫中。
赵世禛跟容妃母子相会的时候,那一边,皇后出了乾清宫后便回到坤宁宫。
不多时,太子赵元吉便到了。
元吉还有些忐忑,进内行礼后便道:“母后,父皇是怎么个主意?”
皇后问道:“太子妃呢?怎么不见她。”
赵元吉其实要带郑适汝一块儿来的,只是郑适汝是个精细的人,知道他们母子必然有话,自己跟着倒是不便,所以并没有随着。
元吉便道:“阿汝怕惹母后生气,所以……”
“她惹我生气?”皇后一笑:“事情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元吉上前:“母后你不怪她就好了,可父皇到底怎么想?”
皇后就把“僭越逆上”的话说了,元吉愣了愣,也略松了口气,又问:“父皇没有责怪我跟阿汝吗?”
“你这个傻孩子,”皇后叹息了声:“你父皇自然知道这件事跟东宫不相干。不过是不得不敲打你们一番罢了。而且太子妃为了你,宁肯自请下堂,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了。你父皇自然看的出来。”
提到这个,赵元吉也叹道:“这可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母后是知道的,太子妃素来是何等的恭谨自制,哪里想到国公府会闹出这种事,这可不是无妄之灾么?幸而父皇英明……并未迁怒。”
皇后冷笑:“你父皇自是英明,可虽不曾迁怒于你们,却做了另一件事。”
赵元吉忙问何事,皇后就把皇帝下旨,命容妃仍回旧宫一事告诉了他。
元吉也觉着意外,可过了会儿才道:“既然是父皇的旨意倒也罢了。我虽不喜容妃,但到底是荣王的母妃,这么多年他也怪可怜的。”
“你倒是可怜他,”皇后摇头笑道:“太子,你以后行事要越发谨慎,别再让荣王处处出风头了。”
赵元吉问道:“母妃是担心……父皇更偏爱荣王?”
“本来就是,”皇后叹了口气,“你啊,你哪里知道……”
皇后在意的哪里是容妃的复出,她在意的是皇帝心中对于荣王的那份偏爱。
她永远忘不了,当初容妃受宠,荣王锋芒炽盛,宫中处处都说皇帝要立荣王为储君的那时候。
对皇后而言,那一段真真是她生命中最可怕的时光,每天都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那种恐惧的感觉直到容妃被废,才终于烟消云散。
如今,那种久违的感觉突然又鬼魅似的出现了。
就在赵元吉跟皇后母子对话的时候,郑适汝也正在面对自己的父亲郑老国公。
这次不在御前,郑适汝直接道:“国公为何如此糊涂?竟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府内,且那样的信任,难道就没想过这人倘若是无国无家的歹恶之徒,会把整个国公府都一块儿葬送吗?”
老国公之前给抬了出来,太医又是针灸又是灌药,才终于醒了过来。
这会儿仍是惊魂未定的:“皇上怎么处置我们的?”
郑适汝忍了一口气:“这件事如此丑恶不堪,皇上怎么可能容许传扬出去!自然会用另一个罪名来处置郑家,父亲削爵或者性命之忧倒是未必,但……这件事到底得有人出来承担,伤筋动骨的是免不了。”
郑国公老泪纵横,过了会儿又道:“不是我要留那个人在府中,委实的我以为他是好人,因为,跟他相识的时候,他跟程家的人混的很好,我哪里会怀疑这个?”
“程家的人?”郑适汝起初没想到哪个“程家”,猛然间脸色泛白:“是皇后娘娘的母族程家?”
“当然,”国公揉着鼻子,道:“不然还有哪个程家,我看那谭先生跟程家之人交好,所以才放心留那人在府内……方才御前问起来,我哪里敢说啊。”
郑适汝盯着老国公,过了半天才轻声说道:“不错,幸而国公没有说出此事。”
“适汝……”郑国公唤了声,“父亲会不会连累你、跟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