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辉(223)
温益卿毕竟跟赵世禛有一层关系,之前只当是个随从没有留心打量,此刻细看之下便认出了飞雪,顿时惊住了:“是你?”
阑珊趁机挣脱他的手,倒退两步出去,正好给飞雪从后面扶住。
温益卿看看飞雪,又看看阑珊,突然笑道:“有趣,好,好好!既然是这样,那就随你意思吧!”他似了然又似失望般的笑了几声,转身拂袖而去。
那两名随从自地上起身,其中一个已经折了胳膊,忍痛捂着,此刻恨恨地细看了飞雪几眼,也追着温益卿去了。
这会儿江为功带了宝财从鱼片粥铺子里跑出来:“我说什么来着,真是一言不合继而动武,幸而是飞……叶雪在,不然岂不是吃了亏了?咱们这温郎中也真是的,这脾气简直叫人琢磨不透,翻脸比脱裤子还快!”
飞雪则扶着阑珊:“怎么样?”
手臂还隐隐作痛,阑珊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
此刻宝财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对江为功道:“少爷,是从跟着温大人的那人身上掉出来的,要不要还给他们。”
江为功看了眼,见是个小钱袋似的东西:“是钱吗?改天你撞见就给他们是了。免得叫他们觉着咱们还贪了他的!”
“等一下,”飞雪忽然道:“给我看看。”
江为功连忙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您请。”
飞雪拿在手中,并没立刻打开,只是送到鼻端闻了闻,然后她皱紧了眉头。
江为功问道:“怎么了?小叶子?”
飞雪对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名字很不感兴趣,她垂眸忖度片刻,将小袋子扔给江为功:“没什么,好好还给他们吧。”
第65章
这一夜回到了造船局,飞雪自己去打了些热水给阑珊洗漱。
阑珊坐在床边上,却是半天回不过神来。今晚上跟温益卿的相处简直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幻,梦中又有些清醒的刺痛。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简陋内室,忽然间又想起昨夜跟赵世禛相处的时光,那也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幻,只不过,太过新奇刺激,令人难以言说,就像是躺在春天的云端上做了一场透着花香气的旖旎的梦,离经叛道,荒谬羞耻,是应该给藏在心底深处永远不要掀出来的。
飞雪端着水进来的时候,看阑珊孤孑地坐在床边上,身上的薄斗篷还没有解,夫子巾垂着遮住大半边脸,依旧灰突突的衣衫,通身上下只露出一张瓷白精致的小脸,密排如扇的长睫,长长的柳眉,花瓣似的嘴唇微微抿着,却是天然的嫣红润泽,是许多京城内的闺阁女孩子们用尽千金也买不到的极美的胭脂颜色。
她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个精工细作雕琢出来的玉人,只可惜却吝啬于给人看,于是把全身上下都遮的密密的,只露出一张秀丽的小脸。
尤其是现在她坐在那里,安静的透出几分孤独感,脸上却有些茫然懵懂,又带一点感伤。
飞雪看着这样的阑珊,心中不由一动。
阑珊已经不再跟江为功一间房了,这当然也是赵世禛暗中的手笔,把江为功赶到了杜员外郎的房中安歇,至于江为功如雷的鼾声会不会震的老杜夜不能寐,也没有人理会。
阑珊无奈,独自一个人占有了这件房,原先江为功歇息的床榻成了飞雪的卧处,阑珊不知道飞雪明不明白自己是女儿身,但是她知不知道应该也无关紧要了,赵世禛只要一声令下,就算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甚至是一只狗,飞雪也得乖乖地来伺候吧。
飞雪见她像是入定般的不动,便叫了声:“舒丞。”
阑珊这才给惊醒了似的抬头,看看那冒着热气的水,阑珊起身,正要去洗手,飞雪道:“稍等。”走到她身旁给她把披风接下来。
阑珊道了多谢,过去洗了手跟脸,热水把原本在外头冻的有些僵硬的手脸柔软了下来,阑珊慢慢地吁了口气。
飞雪又去端了洗脚的水,阑珊实在不敢劳烦她:“我自己来。姑娘……叶、小叶你自己也洗洗睡吧。”
之前江为功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小叶子”倒是带着几分自在亲切,可阑珊又怕如此亲切近乎唐突,于是便把最后一个字省略,只叫“小叶”,该是合适的吧。
虽是这样,飞雪仍是等她洗了脚,倒了水。
脱衣就寝的时候,阑珊解开外袍,她的中衣原本也是粗麻布的,但现在却是一身柔软丝滑的上好素缎,很久很久没有穿过这样的衣裳了,在她的记忆里,是父亲计成春在的时候,家里的嬷嬷还给她置买过,到后来去了舅舅家里,就再也没有穿过了。
手指抚过那缎子柔滑的面儿,恍若身上什么也没穿似的奇异,可又像是那只手时而霸道,时而温柔、无时无刻都在抚慰着自己似的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