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剑客(34)
穆晓兰等了一会,发现杨玄已经把第一层是水果码好了,正准备去削第二层,也没有要问她的意思,于是终于憋不住了,小声说:“我这几天不想回家。”
杨玄这才回过头来,听她说。
穆晓兰发现认识这个人不到一个月,却总是忍不住交浅言深,她的生活圈子其实很窄,同学都已经联系不上,每天见面的也就是几个同事,同事关系大多在尽量维护关系,论到交情的很少,巴不得打听一点八卦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心里有几句话,平时捂都来不及捂,更别提跟谁去说了。
可是她却总是忍不住想和杨玄说。
也许是她和自己并没有很多的交叉,也许因为杨玄总是有种……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东西,哪里不一样,穆晓兰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别人在乎的东西,她似乎都不在乎,好像生活在某个和他们都不一样的地方。
“我有个弟弟。”穆晓兰说,“比我小好多岁,现在上高中,我看他也不是学习那块料,上户中就是家里给花了钱找了人,现在成绩也是不上不下,高考没什么大希望,弄好了混个三本。”
“户州一中那里好多有钱人家的孩子,念得就是国际班,打算一毕业就出国,我弟弟闹着非要进国际班。”穆晓兰抓了一把头发,皱起眉,脸上的妆有些掉了,露出一点微青的黑眼圈,“我们家一贯重男轻女,我爸妈眼里只有他们宝贝儿子,我充其量就是个当小保姆养大的。”
“可是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我妈前些年刚被内退,一个月拿不到八百块钱的工资。”穆晓兰眼圈一红,杨玄立刻从储物柜里拉出一盒纸巾抽给她,她接过去,仰起头,非常小心地在不蹭掉眼妆的情况下,把一点眼泪沾了下去,“昨天我爸跟我说这事,意思是让我供他。”
“我一个给别人打工的,现在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省吃俭用,连男朋友都不敢谈,我拿什么供他?让我出去卖血卖笑还是卖身?”
她说完深吸一口气,半天才挤出一个笑容来,又飞快地隐没:“我就是……就是说说,咳……”
“卫生间在那边,去补个妆吧,一会你老板回来了。”杨玄轻轻地推了推她。
穆晓兰忍了半天,略微平静下来:“跟你说话感觉真好……虽然你刚才什么都没说。”她自嘲地笑了笑,“人和人不一样,为什么命苦的事总让我碰见呢?”
“谁都有倒霉狼狈的时候。”杨玄带上手套,把模具推进烤箱,调好温度,“我年轻那会刚从学校出来,有一次判断失误,闯了个大祸。”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微弯起来,带出温和好看的弧度:“当时吓死我了,觉得别说倾家荡产,就是把我卖了,也没有那么多钱来弥补损失,整整三天没睡着觉。”
穆晓兰眨眨眼:“后来呢?”
杨玄耸耸肩:“后来一个朋友救了我一命。再后来,我就知道,倾家荡产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遇到的多了,就见怪不怪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成败自有定数,不管天命怎么着,尽你觉得有必要的人事就对了。”
第19章 贪
等李伯庸买完菜回来以后,穆晓兰已经恢复了她一贯天真活泼漂亮可爱的形象,从自己包里翻出个卖萌的小围裙,霸占了杨玄的厨房,反而把主人给赶了出去。
杨玄只得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闹闹和笔记本。这一周已经收盘了,她调出0235整个一周的信息。
股评界一直像五百只鸭子聚在一起似的,南北各派,叽叽喳喳,你方唱罢我登场。
很多人觉得现代金融学是从证券组合理论开始,之后在此基础上又出现了重要的金融学基础模型,资产定价模型,那个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在人五人六地讨论贝塔系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有传言说搞核武器的那群物理学家闲得蛋疼,没事又去祸害起了华尔街,学院派一直企图对“市场”这个近乎江湖的小世界定假设算模型,算到后来发现概率论和数理统计那点东西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就连布朗运动这种物理概念也被用在了纯金融领域。
搞得大家都以为学金融和学物理的一样,都是一群神秘莫测、用广大人民群众看不懂的高等数学玩模型的人,玩着玩着票子就一把一把地来。
事情当然不是这样的。
这就好比混武林和练武功之间的差别,想要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武功是要稍微会一点的,但是有时候,即使是绝世高手,也可能因为脑残等等因素,在江湖上混了半天,只落得个扫地的、要饭的、或者某种缺件公务员之类的非主流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