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956)

作者:往生阙

所以他才日日放下脸面来求见姜遗光。

白家只是个幌子,要是姜遗光点头,放白家其他人离开,想来也是可行的。只是那位姜公子不知为什么……不肯见人了,只偶尔让人传几句话来。

白骥心中沉甸甸。

要么,是姜公子知道他的意图,不愿意搭理。

要么就是……姜公子不在此处!

想到这儿,他不免更惆怅。

房间内,围上了七八个人,第一个先冲上去替昏迷中的年轻男子把脉,手指往腕上一搭,旋即乐道:“还好还好,还有气。”

留着一口气,那就是还活着。能活着出镜,后边就不是问题。

“快请大夫来!还有你,你去拿药,快!”

“镜子呢?镜子拿过来!”

姜遗光在一片嘈杂声中睁开眼,对上五六张凑到近前焦急的脸,看他还能睁眼,那几个人更高兴了。

姜遗光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在房里烧的那把火骗过了陵庄其他村民,却没有骗过得知了他的计划的徐蕙轩的鬼魂。

还好……他留了最后一手。

那个易容成他模样的少年,终于瞒过了徐蕙轩。他就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徐蕙轩的手洞穿了少年的胸膛。

他看到……徐蕙轩的背后,紧紧贴着一张脸。

是曾经被他用来替死、一路上紧随不放的那张鬼脸。却原来……那张鬼脸就在徐蕙轩身上。难怪他和徐蕙轩碰面后,鬼脸就没有再出现过。

“伤不重,让我自己休息一会儿吧。”姜遗光如是说。

围着的几个人领头的就告了声罪,叫其他人出去,还是先让大夫进来把了把脉,扒开眼皮看看,确定没有大碍后才退下。

只留姜遗光独自躺在床上,手中握着冰冷的镜子。他没有立刻入睡,而是先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看,望见烈阳下远处风格迥异,和京城相较带些粗犷风沙气息的房屋,各处行走的身着轻铠的士兵。

到了驿站?

姜遗光抬头望一望,大致估摸了日子后回到床边躺下,头刚沾在枕头上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很快就睡熟了。

翌日清晨,姜遗光准时醒了。

手上腿上伤处浅了许多,可还在。姜遗光自己上过药后,叫人送来水洗漱,换上衣服下去了。

“我进去了几天?”这是姜遗光问的第一句话。

叫想关心两句的小统领把话吞回去,转口道:“一共十四天,都快半个月了。”

他关心地问:“这回怎么在镜中待了那么久?镜里又过去了多久?”

姜遗光手指尖轻轻叩了下桌面,面无表情地说:“这就奇怪了。我在镜中也只过了一日夜而已。”

“一,一日夜?”近卫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绝大多数死劫,镜中时间都要比镜外快许多。常有入镜人在镜中过去小半个月,出来后发现才过去一两天的例子。偶也有里外时间差不多的,镜子里过去三四日,镜子外也差不多。

像姜遗光这回的经历,实属罕见。

那近卫面色严肃起来:“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姜公子还请尽快养好身体,以便我等近日问讯。”

姜遗光道:“不必,我伤已经大好了,你们随时可以来问我。”

但他胳膊上被打折的痕迹还在呢,到现在都抱着白布,近卫只好让他再修养几日。

那厢,白骥从手下人嘴里收到了消息。

“确定没有看错吧?”白骥一时间不敢相信。

手下人道:“千真万确,小人打听得真真儿的,又是请大夫又是送药,全都送进了那位姜公子房里。”

看来……是他受伤了。就是不知道他消失的这些时日做了什么,能伤成这样。

莫非他又去收鬼了?

白骥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否则没法解释。他打定了主意,让手下盯紧了,等大夫什么时候不再过去,他就什么时候去求见。

被白骥阻拦几次的年轻人在家中还算得宠,有几分小聪明,并未被白骥打消心中念头,反而让他更坚定了决心。

他也想为白家做些什么。

那年轻人回去后就找阿寄玩儿,抱着他先认了几个字,都认对以后,给他吃点心夸了几句,看阿寄笑得十分高兴,摸摸他的小脑袋。

“我问你一件事,这是咱俩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阿寄:“堂叔公也不能说吗?”

“不能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你长大了,就要保守秘密才行。”

阿寄想了很久才为难地点点头:“好吧,你不会让我做坏事吧?”

那人忙道:“怎么可能?我就是问你一些事罢了。”说罢,悄悄在阿寄耳边问,“你和那位姜公子关系怎么样?他喜欢你么?对你好吗?”

阿寄高兴又迟疑地点点头:“他对我挺好的,我去找他也不赶我走,还给我吃的。”

“就是这半个月,他生病了,就不肯理我了……也不见我。”说到这儿阿寄有点惴惴,低下头揪手指。

“这样啊……”年轻人心里有数了。生病什么当然是借口,只是这个理由却不能和阿寄说。

毕竟是小孩子,一般人对小孩子总是会宽容几分的。那人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是个年轻人,总会心软的。

他道:“公子只是怕过了病气给你,所以才不见你。现在我听说公子的病好了,你想不想找他玩?”

阿寄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想的。”

“但是堂叔公说了,不许去打扰他,也不准我过去。”

那人道:“没关系,你堂叔公也是怕你生病。我也想见那位公子哩,但是他不想见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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